九月初六，礼部尚书之子程誉丰娶亲。

原定娶的是吏部尚书长女辛妺染，可辛家却没什么动静，不仅没动静，连挂红都没有，平平常常的一天。

与此同时，程府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宾客来后才知，婚礼继续，只是新娘子换人了。

每个人的表情都相当精彩。

程尚书也知道这事难看，再难看也得硬着头皮办下去了。

好在对方家里是个七品，倒也不用程誉丰去接亲。

因为他起不来了。

昨晚上被人抬回家的时候，脸已经看不出是程誉丰了。

手臂和肋骨，腿骨都被人打断，半个脑袋都是血，有出气没进气，昨晚整晚都在抢救他，好在下手的人还算有分寸，给程誉丰留了一条活路。

程尚书本想追究，可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辛府的人干的，程誉丰还没看见是谁打的。

据说下手之人十分歹毒阴狠，从身后悄无声息的靠近，一个麻袋套上后就是没命的一顿棍棒，当时程誉丰的脑袋就挨了一下，他软了下去，什么也没看见。

没证据就不好随便污蔑人了，何况这边还有个大着肚子的等不得了，晚一日成婚都要死要活的。

“老爷，等下要少爷亲自拜堂吗？”老管家问程尚书。

毕竟程誉丰现在从头到脚滚成了粽子，想拜堂只能抬上来了。

一个抬上来的，一个挺着肚子的，程尚书简直不敢想拜堂的场面有多难看。

“府里找个和丰儿身形相似的，戴面具替他拜堂。”程尚书道。

老管家:“……是。”

待宾客到齐后，拜堂时震惊所有人，新郎戴面具，新娘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完成了三拜。

宾客们吃席时互相询问不停到底是怎么回事，程尚书就算捂的再严实，也有透风的地方，还是有人知道内情并宣扬了出来，可把大家伙好好娱乐了一把。

新娘子娘家来送亲的人亦是抬不起头，埋头搂席，吃完了就撤。

自家姑娘被搞大了肚子，还截胡了人家的婚事，这也就是辛家大度，换做任何一个人家都要闹翻天了。

而另一种说法则是其中有误会，原本程誉丰和这位新娘子是两情相悦，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两人闹了些矛盾，新娘子生气不理程誉丰并转头走了，还给他写了封断了关系的信。

新娘子的本意是想程誉丰追上来求她回心转意，可程誉丰当真了，就此与新娘子断绝往来，转头去辛府提亲。

程誉丰与新娘子都没想到居然怀孕了，女方还在拼命遮拦，直到肚子大的遮不住了，女方家里发现了，这才要死要活的闹了出事来。

众说纷纭，大家吃的无比高兴。

正当宾客满堂之时，辛府来人了。

程尚书脸色一变。

他儿子已经被打成那样了，辛府还要闹哪样？

辛管家带人进了大厅，当着满堂客人面见程尚书。

程尚书勉强撑着一张笑脸，且看辛府的人玩什么花样。

辛管家躬身道:“程大人，小人代我家主人，先贺程公子新婚之喜，祝程公子和新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其实今日辛府派了个管家来就很诡异了，不过程尚书还是点点头道:“好，客气了，既然来了，一起吃杯酒罢。”

辛管家推辞:“不了，程大人，小人只是奉我家主人之命，将东西送还程家。抬上来！”

说着，外面的人开始鱼贯而入，把程家的聘礼一箱箱的抬上来并打开。

“程大人的聘礼和赔礼都是十分拿得出手的，程大人客气又大方，我家主人说了，是辛府高攀不上，这些赔礼也万万不敢留下，还是原样退回，这是单子给您放这儿了，您过目。”

宾客们炸锅了。

程尚书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辛府会在婚礼上把程家所有的东西都退了回来，尤其是开箱的真金白银，实在明晃晃的扎眼，就像在当面抽他耳刮子，让他尚书的颜面荡然无存。

“我家没留下一分，包括贵公子送我家小姐的定亲发钗，我家大小姐也原样退回，一分没占了您的，程大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人告退。”辛管家拱手笑脸道。

程尚书冷笑:“好，你慢行，今日辛大人给我如此大礼，程某会记得的。”

辛管家笑着道:“我家主人亦是如此。”

说完，辛管家不再行礼，转身带人大摇大摆的出去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这样一来，两府相当于是闹掰了，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一部分人替程尚书说话，他都已经给了赔礼了，辛尚书无论如何不应该这般羞辱人。

另一部分人赞辛朝义高节，两袖清风绝不为一点聘礼而折下自家门楣，同时议论程家欺人太甚。

不过无论怎样，六部两大尚书闹成这个样子，以后在朝中，怕是见不了一面。

这件事成为整个天都的笑话。

也让陈贺芸和辛予嫣笑了妺染好久。

此事过去没多久，程尚书便被别人抓住了这件事，不停地参他身为礼部尚书天下之表率却带头破坏礼制，于国法天下不合，一开始梁王党还在保他，陛下也没有即刻处置程尚书。

可没过多久，老百姓之间的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已经到了皇帝没办法忽视的地步，再加上朝中有一部分人咬住程尚书不放，陛下只得下令彻查，十五日之后，程尚书以渎职之罪被撸了下来，锁拿下狱，程家一夜之间倒了，那些依附程家生存的人作鸟兽散。

妺染知道这个结果后并不意外，辛朝义也暗探好险，还好及时和程家彻底撇清干系，才没被这些言官御史拿笔杆子戳。

这件事洋洋洒洒闹了一个月，等结束时，已是金秋十月。

妺染算算，自己和明韶公主也挺久没见了。

实在没机会。

今年的中秋，重阳，宫里都没邀请外臣家眷举办宴会。

她倒是能飞檐走壁进宫，但又没法解释。

妺染琢磨着，是否该从玄廷身上动脑筋。

毕竟他是太子，真想让他帮忙，也是小事一桩。

但妺染还没有万全之策，其实就算有万全之策，也不能完全避开宗政玄廷的算计。

妺染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见叶芷瑜一面，这样下次和玄廷见面也好交代。

“小姐，四小姐来了。”糯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