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答人生
作者:理想瓜 | 分类: | 字数:7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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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英雄电影般的情节(一)
法庭内。
邵他一身素净白衣,是身处被告席的人;卢骁一身囚衣,是身处证人席的人。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彼此望向对方,距离不过一米。
可邵他依旧觉得,这中间有着他跨越不过的心防。
是卢骁心中筑起的城墙,在某天崩塌后不愿重建,所以才任由废墟,沉寂成荒芜。
他呆滞的目光,颤抖的嘴唇,还有毫无生气的面容下,是想要压制却压制不住的愤怒。
邵他感觉时间在短暂的瞬间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他看着眼前这个18岁的少年,像是看到了18岁的自己。
无力又渴望,想要认命却又本能地在挣扎。
多年后,他知道了答案——
“花开灿烂,花谢自由。”
“太阳底下的事,除去在死亡这件事上,人无能为力,大多数事情,就算不如人愿,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总是会有补救的办法。但违背自己的真心,就算得到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结果,却不是自己想要的,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就算全世界都告诉你不可以,只要你自己觉得可以,就可以。”
……
可关于这个答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不是在那个对的时间,遇到那个对的人,就算答案摆在他的面前,他也领悟不到个中的真意。
邵他不知道在卢骁的世界里,“此刻”算不算对的时间。
他唯一能做的,是努力去做那个对他而言,是对的人。
“你让我问,我便问了。”邵他看着卢骁,声音温柔而又理智,“那你呢,你想说的,还说吗?卢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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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前的秋天。
出生在桐城的卢晓到了上小学的年纪,在爸爸妈妈充满期待的目光中,虽然不怎么兴奋,但也带着懵懂走进了校园。
从幼儿园到小学,最大的改变是老师和同学。
前者决定了你的生存环境,后者决定了你的生存质量。
卢晓从没想过,自己会陷入如此不堪且无助的境况。
睡在他隔壁的两个男生,一个叫伊晨朝,一个叫具佳劲。
有天中午,生活老师查完房以后,已经半进梦乡的卢晓被他们叫了起来。
“做什么?”
“做游戏。”
他们让卢晓把裤子脱了,卢晓不愿意。
下一秒,两人便用他身上的小被子盖住了他的头。
卢晓一直记得那是种什么感受,黑暗,窒息,恐惧,像是看到了死亡。
视觉上的缺失,放大了身体每一处的感知觉。
过程的痛苦,他依然不愿意去回忆。
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遭遇,但却是每个人都有可能有的遭遇。
又或许,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在遭遇。
卢晓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与漫长。
后来才知道,不过30分钟。
“他要是说出去怎么办?”
“他这么怂,怎么敢说出去,这么丢人!”
因为不敢,所以噩梦开始了。
从那以后,午睡成了他最难熬的时间。
一开始,只要用被子蒙住脑袋,假装被狗咬两下就行。
到后来,他们强行把被子掀开,要求他用嘴。
他不愿意,他们就一巴掌一巴掌地扇。
再到后来,宿舍已经不能满足他们。
课室的角落里,卫生间里……一切人看不见的地方,都成了他们释放兽欲的场所。
“你干嘛老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我们不是朋友吗?对你好你怎么这种表情?快,笑一个!”
“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既然是朋友,为什么朋友让你做点什么事你都不愿意?”
……
他有想过告诉妈妈,可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他说不出口。
毕竟年幼的他,陈述能力有限。
所以妈妈说:“只是嬉戏打闹而已。”
他只好放弃,就这样忍了一个学期。
直到他妈妈看到他小被子上的血迹,事情才爆发开来。
然而上到学校,下到老师,都只想息事宁人。
两人各一封检讨,就当做道歉,就当做结局。
卢晓妈妈看着已然精神恍惚的儿子,不甘心事情就这样结束,不停地上访,可最终,也只是换来有关部门对其进行训诫和指导,校长被解除职务,老师被解雇。
青少年犯罪和校园霸凌,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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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后,当年的卢晓成了卢骁,坐在证人席道出当年的事情时,还有人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也有人,记起了当年的事情。
比如赵律师,比如审判长。
“桐城未成年人欺凌事件”,是法学人在学习和从业生涯中,都曾学习过的判例之一。
其闻名程度和唏嘘程度,成正比。
因为未成年,所以受保护;又因为未成年,所以不保护也不过如此;因为法律规定如此,所以只能这么判;因为卑鄙,所以无力。
“你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卢晓是吗?”邵他问道。
“是。”
“你刚刚所讲述的事件,是你亲身经历的事情是吗?”
“是。”
“事件里所提及的伊某和具某,和12名被害人中的伊某和具某,是同一个人吗?”
“是。”
“他们曾在12年前,欺辱过你是吗?”
“是。”
“所以你跟被害者的关系,检方有问过你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
听到问题后,一直低着头的卢骁突然抬起了头,满眼绝望地看着邵他回道:“我怎么说?你让我怎么说?他们不问,我要怎么说?这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12年前被人强奸,12年后还被人强奸,还是同一群人,你让我怎么说得出口?”
“你可以说!”邵他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怜悯,坚定地回道,“你可以说出口,就像现在这样。”
旁听席里传来抽泣声。
邵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解释道:“因为做错事情的不是你,所以你要说,你一定要说。”
场内,一如既往地寂静。
只是多了些沉重,多了些悲痛。
证人席上的卢骁泪如雨下。
可以吗?
好像是可以的。
世界没有想象中的山崩地裂,自己也没有想象中的溃不成军,反倒是多年来的痛苦和委屈在此刻得到了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