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鹰大鸟遮天蔽日的身躯笼罩在华京上空。

寂静。

静静静……

哲翀漂浮在半空中。

双掌轻抚眉心。

锥心的痛啃噬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哭嚎声、奔跑声、车马声、建筑倒塌的声音等等。

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两次梦魇中。

华京城在比彻神巫的攻击下。

哀嚎遍野，死伤无数。

无数人流离失所。

千万人被活活烧死。

他们的主灵和主魂成为比彻神武施行巫术的能量。

现在。

华京城仍烈火熊熊。

却看不到一个人。

听不到一丝声音。

比彻神巫、华帝、周老道、魔君、圣王等等。

不知所往，不知生死。

他们之间的大战。

胜负如何？

不得而知。

哲翀收回双掌，抬起头。

极目远望，地平线上的火焰。

保持着稳定的形状。

表明连风都没有。

不对！

哪有完全不会晃动的火焰！

哲翀仔细观察华京城中。

倒塌的大型建筑。

大火焚烧的痕迹。

冲天的火光犹如定格。

城墙般高的白色火焰。

一动不动。

画！

静止！

如画中景。

哲翀挥挥手。

摸摸脸。

动动脚。

他在空中。

却像在地面上。

为了进行一番验证。

哲翀抬脚来回走动。

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连空气都静止。

地心引力似乎都失效。

哲翀张张嘴。

想发出声音。

无论怎么用力。

都没有作用。

发不出声音。

也听不到声音。

默。

沉默。

天地万物沉默。

哲翀感觉自己来到了一片荒芜的世界。

唯有他一个“动物。”

只剩他一个活物。

交战的双方。

就像从这片时空抹去。

丝毫痕迹也没有留下。

哲翀第一次有闲心观察周遭的事物。

头顶上的神鹰大鸟身躯。

黑色的羽毛没有任何动静。

连最小的绒毛都坚硬如钢针。

前后左右都在华京巨城的范围。

很难估计这座城究竟有多大。

恢弘壮阔，庞大无比。

如死沉寂，时空静止。

哲翀不由得怀疑。

他来到了不同时刻的华京城。

但看这四处绕烧和残垣断壁的模样。

同他前两次来的华京城。

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

只是......

静默。

定格。

停止。

若非他自己可以随意走动。

他定会认为这片时空已经停止。

失去了所有的参照物。

无所谓先后，无所谓动静。

除了令人压抑和恐惧的死寂。

还有让一切固化的感觉。

连空气都……

哲翀突然反应过来。

他自己根本没有实体！

在梦中。

没有躯体！

最多拥有主灵和主魂。

他的身躯还躺在比彻塔中。

想到这里。

哲翀试着跳跃、奔跑、翻滚。

毋须借力，轻如鸿毛！

难道……

自己身上的衣装和躯体。

不过是错觉？

哲翀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比彻神巫来。

那个可怕的存在。

话语如磨牙恶鬼。

嗓音沙哑。

说出的每一个字。

都让人极其不舒服。

即使这样。

也好过目前这般。

画中定格的场景。

压抑！

太压抑！

时间、空间、万物。

失去了存在性。

无。

只剩下无。

哲翀干呕两下。

向前飘去。

穿过重重建筑。

落在华京城宽阔的街道上。

他就像一个鬼魂。

伸手触摸门柱。

毫无感觉。

什么都没有摸到。

哲翀心中一惊。

伸手再次抚摸自己的脸庞。

有感觉！

躺在比彻塔第九十九层修炼室中的哲翀。

双眼紧闭。

正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眉心中传来极寒之气。

一个黑色的小旋涡缓慢旋转。

整个修炼室如冰窖般寒冷。

哲翀嘴唇发紫。

脸色苍白。

左手握着灭魂神刀刀柄。

刀身上紫色电弧游走。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

哲翀向前走去。

穿过一幢幢房屋。

……

他自己就像从冥界来到阳间的鬼魂。

哲翀想不通。

为什么自己摸自己有感觉。

摸其他东西却从中穿过，毫无感觉。

犹如一团气流。

哲翀几个跳跃，朝着中央大宫殿飞去。

很快站到了宫殿顶端。

从上可以俯视整座华京城。

刺破天际的蓝光。

也像画中的一道色彩。

穿过中央大宫殿。

朝着高空而去。

哲翀不死心。

伸手抓去。

没有任何反应。

太可怕！

连光都静止了！

做梦都有知觉。

他现在还在做梦吗？

哲翀想到这里。

决定去往高空中飞去。

分不清在漂移还是在飞行。

来到了神鹰大鸟底下。

哲翀没有停止。

继续前行。

钻进了神鹰大鸟的身体里。

黑暗。

无尽的黑暗。

他好像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东西南北前后左右。

通通无法区分。

哲翀继续往上飞行。

他想知道穿过神鹰大鸟的身躯。

最终会到达哪里。

一直飞。

一直飞。

一直往上飞。

黑暗。

彻底的黑暗。

没有一丝光。

没有任何变化。

哲翀心中不由得嘀咕。

继续往上飞。

需要多久才能飞出去？

或者根本飞不出去？

哲翀不甘心。

继续往上飞。

糟了！

完全没有能够穿过神鹰大鸟的迹象。

那就往左边飞飞看吧。

那就往右边飞飞看吧。

哲翀如无头苍蝇般四处飞行。

除了黑暗。

就是黑暗。

还好他自己是暗巫。

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虽不好受。

但也不是不可接受。

只是。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回到华京？

想到这里。

哲翀开始往下降落。

一直降落。

一直降落。

……

这下。

哲翀心中一突。

完了。

下不去了。

从梦中醒来。

那更不可能。

没有比彻神巫。

他根本无法离开梦魇。

不过。

总要试试。

哲翀使劲翻动眼皮。

用手掐自己。

蹬腿晃脚。

或者做翻身的动作。

比彻塔中。

哲翀在床上翻来覆去。

一会儿挥手。

一会儿扭身。

一会儿扯头发。

……

“轰隆隆～”

比彻塔震动起来。

塔身上五颜六色的光芒向外射出。

随后被法阵阻挡。

反射回比彻塔后。

在塔身中四处流走。

巫师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走出修炼室，或走出工作室，或走出训练室等等。

比彻塔中闹哄哄，乱成一团。

梨崖正指导木甘沉良和哲翧。

发觉比彻塔异样。

走出训练室。

仰头喃喃道：

“大巫。”

“又陷入了梦魇中。”

“这次不知道会有什么重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