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正则几杯酒下肚，这些记录老李琐事的信也看完了，姜正则抬头一看向天空那三三两两的星星，喃喃道：“苏州……文丘……吗？”

姜正则看向茶几上的最后一封信，也是老李给他写的离别信，他久久不敢拿起，生怕刚刚出现在脑海中的老李就这样消失了。

等到这壶桂花酒被姜正则彻底喝完，他才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起那封信，两只手紧紧的捏住，好像只要他不放手，那老李就不会消失。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好似姜正则的心情一般，怎么也化不开……

终于，姜正则下定了决心，打开了这封信，没有姜正则想象中的千言万语，只有一张纸，内容也不多，但是字字诛心！

“少爷，见字如面，遇见您是老李三生有幸，老李对您不胜感激。老李以前也是书生，书上总说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 但我总觉得——人生何处不相逢！可这次老李觉得前者是对的，老李这次回不来了，少爷要好好照顾自己，平平安安的，老李才能放心……少爷怕麻烦，老李就特意选了清明这天，刚好扫坟一起扫了，老李聪明吧？……老李以为自己会有很多话想对少爷说，但情不知所起，泪已满面，不知所言……”

信封上有不少泪渍，写信者涕零如雨，读信者泣不成声……

……

姜正则就这样坐在那看着这些信，平静的看了一宿，待到他回过神已是天明，抬头就看到陈镇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开口道：“打开了？”

姜正则点点头：“嗯，看了一宿。”

沉默片刻后姜正则开口问道：“能跟我讲讲老李的故事吗？”

陈镇山坐下来看向眼前的池塘，开口道：“老李啊……约莫是二十多年前，开创科举先河的时候，他一举成名，考取了那年的探花，盛名一时。差不多过了两三年吧，老李得罪了文丘吴家，被坑害污蔑，最后丢了官，甚至是他的夫人也被杀害。在销声匿迹几年后，他就来到了梧州，找到了我，我觉得他可以放到你身边，于是乎我们千户府就多了一名马夫老李……”

姜正则听后沉默不语，陈镇山猜出了他的心思，毕竟知子莫过父：“你想要去找吴家？替老李报仇？”

姜正则点点头，平静的说道：“嗯，有些事在人这一生中，是一定要去做的。老李的仇没有报干净，那剩下的就由我来！”

陈镇山淡然道：“吴家有两位半圣，甚至有一位更是距离半步圣人也只有几步之遥了，就凭你这区区半步六品观海境？”

姜正则眼神坚定：“我可以修炼。”

陈镇山语气依旧平静：“那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

姜正则叹了口气：“不知道……”

陈镇山没有任何安慰，拍了拍姜正则的肩膀便起身离开，只是在离开前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真想去，爹可以帮你。”

……

走出院子的陈镇山叹了口气，他被那位大人拿捏得死死的，只要老李一死，按照姜正则的性格，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去为老李报仇，届时姜正则一定会被卷入了这江湖和朝廷。

陈镇山不愿也阻止不了姜正则，他只能为姜正则铺路，所有的一切在冥冥之中就被那位大人串联在了一起。

……

苏州，一处密林中。

百眼菩萨和丹青菩萨正在一座孤坟旁修建另外一座坟墓，说是坟墓也算不上，只是很简单的堆了一个小土包，用一块石头雕了个墓碑。

一切做完之后，两人悲伤的看着两座坟墓，丹青菩萨随着墓碑开口道：“文书，你一直说想和嫂嫂葬在一起，我们没有忘记，今日终于是实现了，也算是我们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百眼菩萨叹了口气：“哎，你放心，你拜托我们的事，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丹青菩萨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倒在老李的坟前，说道：“这是你最喜欢喝的酒，多喝点……多喝点……”

……

文丘一座破书院内，一名老者坐在树下，喃喃道：“彦儿，彦儿……是为师对不住你呀！你说的那位姜小子，为师会出手的……”

……

中州，京都。

整个皇宫百官都因为这件事忙的不可开交，皇帝更是气的脸都黑了，当年是他定下来的规矩——宗师、半圣不可随意出手！没想到直接被这些人给破了，真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而和众人不同的是当朝的丞相，他直接闭门谢客，谁来了都不好使！

丞相府内。

当朝丞相张太岳正独自喝着闷酒，满地酒瓶，面色潮红，已经有了八九分醉意，说话也是含糊不清：“师兄……你为什么……不再……等等我……我很快……”

话还没说完就一把栽在书案上，将书案上的书全部扫到地上，好似在发泄在心中的烦闷。

……

这一夜过去，姜正则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众人也识趣的没在姜正则面前提起老李。

随着夜幕降临，姜正则敲响了陈镇山的书房，而陈镇山一直都在等着姜正则，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如果今天姜正则没来，那他就不是姜正则了。

陈镇山平静的看向姜正则，问道：“想好了？”

姜正则点点头：“想好了，老李欠的一些债我要去替他还，一些欠老李的债我要去替他收，一些该死的人我要去替老李杀。”

陈镇山认真的看向姜正则：“但是你修为不够。”

姜正则平静道：“没关系，那就去看一看，我怕这次我不去看，再过一两年我就没时间看了，那第三年我可能就把老李给忘了。如果这次没成功，那我隔几年再去便是了，总有一天我可以给老李报仇的，我不怕报不了仇，我怕我自己有一天就把什么都给忘了，那就没人会记得老李了……”

陈镇山深呼一口气，点点头：“行，那十日后我们一同出发，你去文丘，我去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