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风翊冷
作者:白且且 | 分类: | 字数:6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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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不选
“拿着!”踉跄着推开门,白翊脸色苍白,把一个布包扔在桌子上,正是被他脱下的外衫,隐约可见里面包裹着的地灵草。
“你这怎么去了整整两天,再不回来,我得赶紧出去寻你了。”轩辕佐慌忙飘出来。“怎么这么狼狈啊?这么大的口子?”
白翊连句话都应不出,嘴唇干裂发白,仅凭意识撑着回来的。看到轩辕佐的一瞬间,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这一昏迷一天一夜,直至第七天夜晚才醒过来。
“我说,你再不醒来,咱们俩真的是要葬在一块了。”轩辕佐眼中是喜悦的,嘴里却也忍不住嫌弃。“明知道我是生魂,什么都触碰不了,地灵草丢给我也无用。”
“什么时辰了?”白翊撑起身,转头看向屋外。
“还来得及,离午夜还差半个时辰,你赶紧给我的肉身续上地灵草。不然我这俊俏的皮囊萎缩了,从琪可是会心疼的。”轩辕佐说。
“你那副德行,可别吓着我娘子,还她心疼。剁碎了喂狗,我都心疼狗吃坏了。”嘴里反驳着,手下却不停。白翊赶紧把木桶中的地灵草渣捞出,将自己新带回来地灵草碾碎,撒入木桶,药浴瞬间变成暗红色。
轩辕佐飘到桌旁,看着白翊用来碾碎地灵草的药钵。
“怎么回事?这药汁如此殷红,还有股血腥气?”
“不然你以为你的药浴为何是此种颜色?”白翊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回桌旁,顾不得茶壶中的水是几日前的,拿起壶直接往嘴里倒。
头很晕,嘴似乎也不听使唤,几口凉水下肚,稍微清醒了些。
“给你找这些地灵草,折腾我几天,去了我半条命。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白翊把药钵放到一旁,指着轩辕佐就开始念叨。
“还想抢我媳妇,现在你的命都是我救的,卖身为奴都不够你偿还的。这样吧,出去之后,你给我当月嫂,带孩子。卖身给白家十年,全当还债了。少爷我心情好,就给你许个好人家。”
“姓白的,你够了啊!还许人家,等我回到肉身,我就灭了你,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从琪的!”本来眼中的愧疚被白翊一席话说的,只剩火气了。
“一边去,你这生魂,干啥啥不成。别碍着我做饭,喝你的西北风去。”厨房还留着前些天采的野菜,虽然叶子已经蔫了,但此刻却是果腹的良药。
等到白翊沉沉睡去,轩辕佐却没有如往日一般陷入沉睡,今夜,他的肉身发生了特殊的变化。
吸收了白翊新加入木桶中的地灵草,轩辕佐的肉身居然在不断发光,连带他的生魂也泛起一阵阵的光晕。
之前谈话时,被白翊刻意打岔绕过去的药钵,此刻放在屋子一角。轩辕佐俯下身,凑近了仔细闻了闻,的确是血腥气。还有尚未洗净的药汁,颜色浓重,绝不是普通草药的汁。
木桶之中新换上的地灵草渣,比他们之前见到的那批颜色更为墨绿,叶片更为肥大,脉络显得尤为清晰,仿佛人的静脉一般。
细看之下,脉络之中似是血液流动,在不断渗出汁液滋养着木桶中的药浴。新流出的汁液,带着一股隐隐流动的能量,顺着药浴一同被肉身吸收。
“你,看明白了?”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九念!你是九念?”轩辕佐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你没事?太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只见了九念一面,那种熟悉的感觉抹不去。
轩辕佐声音难掩喜悦之情,反而让九念一愣,他们之间牵扯这么深么?
“轩辕佐,你既然明白了,就知道,唯有他死才能救活你。下一个七天,在这邙山之中,白翊是无法恢复如初的,再次取血,他必死无疑。”
“所以,你如何选?”
轩辕佐沉默,他如何选,再一次被置于此种境地,他还要如何选?
“九念,我其实只见过你一次,但是就觉得莫名的熟悉。在这邙山之中,我也无其他人可以倾诉。若我必然会死在这里,死前有你可倾诉也不赖。”轩辕佐长舒一口气。
“我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会杀人,会下毒,虽然我也救人,却依旧抹不去手上的鲜血。有一个姑娘,她曾经告诉过我,这世间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这种反而是最为有血有肉的人。”
“她没有选择我,而是选了这个伤了她很多次的男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恨白翊?”轩辕佐苦笑。“我是曾经挺恨他的。他得到了那个姑娘的心,却不知道珍惜。而我无论如何付出,却得不到一星半点的青睐。”
“可是当他抛弃了自己的本心,选择走向黑暗的那一刻,却让我觉得他倒是更像一个人了。在从琪离开的那几年,白翊成为了我爹手中的一颗棋子,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往前一步就是深渊。”
“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每次行事看似狠辣,却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不算最坏的结局。世间本无两全法,没有他的介入,是否就一定是最好的结局呢?其实,白翊不算坏人,他不过就是如同我一般的灰罢了。”
第12章 我不选
“所以你并不恨他?”九念听着轩辕佐的话,如同自己也被带入了那几年的时光。
“恨吧,若说完全不恨,岂不虚伪。可我有权利恨他吗?他变成今天这样,与我有很大关系。他更应该恨我才对,趁着我还是生魂的时候,放任我去死即可。”轩辕佐目光看向木桶之中的地灵草渣。
“换了我,会不会犹豫去救他,我还真不确定。”轩辕佐苦笑着摇头。“他选择救我,其实已经放下了很多,包括过去和执念。或许这才是最初从琪喜欢的人,而我,何言恨与不恨?”
九念沉默了,轩辕佐无所谓恨与不恨,那她呢?
“九念,其实,你认识白翊吧?我觉得,你不仅认识他,似乎也认识我。”第二关时,九念的话,虽未听懂,却仿佛句句戳心,让人有种莫名的疼痛。
终究九念还是什么都没说,因为她没出现,还是没有出现……
“白……”轩辕佐准备叫白翊起床的那一刻惊呆了。“怎么会……”
简单的床榻之上,白翊还在熟睡,手臂上凌乱的伤口微微结痂,仍旧一片殷红。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仿佛油尽灯枯了一般脆弱。
只是他……满头白发!
“为什么会这样…九念!九念你出来!白翊为什么会这样啊?”轩辕佐愣在当场,难道是因为他?因为白翊替自己以血浇灌了那三株地灵草?
白翊似乎是听到了轩辕佐的声音,艰难地睁开眼:“大呼小叫什么,我还没死呢。”
声音嘶哑无力,一夜之间突生苍老。
“你感觉怎么样?”轩辕佐慌忙想上前扶起白翊亭,却忘了自己生魂之体。
“我就是很累,还想再睡会。”白翊抬眼。
“你……”何止是累,怕是生息都被抽走了,轩辕佐定下心神:“白翊,你别管我了。下一次的地灵草,不用找了。”
“轩辕佐,你想死也不早点说,都用了三株了,现在在这里闹什么别扭。”白翊似乎还没发现自己的不对,只觉得轩辕佐的声音直冲天灵,让他脑袋生疼。
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白翊突然瞥见轩辕佐的神情,他似乎…红了眼睛?
“轩辕佐,你到底怎么了?”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吧。”轩辕佐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自己?”白翊终于感觉到不对,撑着起身,走向屋子一角的水盆。
铜盆中水光映照出这张脸,熟悉无比,却被一头凌乱的白发衬的无比陌生。
“我…白发?”
跌坐在地,仅一下白翊都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了,喘息都有点困难。
“我没看错吧,我这是…一夜白头?”
嘴边浮起一丝苦笑:“这邙山果然是亡者之地,生者在这终究是过不了几日。”
“肯定是墨玉风搞得鬼。九念,对,九念肯定有办法。”但是任凭轩辕佐怎么呼喊,九念就是不出,仿佛昨夜她从未来过。
“既然知道是我,为何你唤的又是旁人呢?”反倒是墨玉风的声音给了回应。
“墨玉风,你究竟动了什么手脚?!”轩辕佐怒吼道。
“手脚?你是指我救你之事?轩辕佐,此话甚是忘恩负义啊。这邙山之中,只有白翊一活人,用澜境水月逼他以血种地灵草,你方能得救不是吗?”墨玉风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听不出喜怒。
“救我?困我的难道不是你吗?现在逼白翊救我,你不过是将罪孽加诸我身罢了。”轩辕佐嗤之以鼻。
“所以,你并不想活下去?还是,白翊选择放弃救你?”白翊能感受到墨玉风在探究自己的想法,他在挑拨,轩辕佐和自己,究竟谁能活下去。
“我并未骗你们,地灵草的确可以救你。而种植地灵草需要活人鲜血,只是在这邙山之中,流逝的生息之血,是难以补回的。一人一生,只能种出六株地灵草,然后生息被抽干而死。”墨玉风在等,等人性的博弈。两人以前不是朋友,甚至是敌人,而如今在这邙山之中,却反而相依为命,只是这种关系,终将不复存在。
第二个七天,还剩一个时辰,就要过了。木桶中药浴色泽几乎褪尽,轩辕佐的肉身血色已经开始消退。
白翊和轩辕佐静静分列两侧,屋内静的可怕,仿佛在等一个人先开口。
温度一点点凉下来,哪怕现在地灵草长成,可能都来不及再救回轩辕佐了。
“所以,白翊,你终究是选择自己活命了?”最先开口的不是屋内任何一人,而是墨玉风。
这几日,轩辕佐和白翊没有任何争吵,没有人提出该做什么选择。白翊没有再出去寻地灵草,而轩辕佐仿佛只是淡漠地看着自己的肉身。
“轩辕佐,你甘心吗?你情愿自己去死,而他甚至没有一句要救你的话?”墨玉风继续说道。“白翊,你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要救他。怎么,得知代价是你的性命之后,还是后悔了?”
“我为何要救他?墨玉风,你算盘打错了。轩辕佐,他本就不是我朋友,我与他终究势不两立。牺牲自己救他,然后让他活着出去照顾我的心上人,我是这种伪善之人?”白翊不屑一笑。
“我之前不愿杀他,因为他毕竟是随我而来。于从琪,轩辕佐算是朋友,我不愿让从琪难过。但我不是圣人,都到了二选一的局面,还要固执地傻下去?你这个局太可笑,澜境水月若是只能活着一人,那我选择自己!”
面对白翊的决绝,轩辕佐似乎认命一般,始终低头不语,选择权终不在他。
“轩辕佐,想活吗?”墨玉风还在等着轩辕佐的回答。“若你想活,我可以与你一刻的力量,杀了白翊。这屋子周围皆是地灵草之种,以他之血浇灌泥土,你还来得及自救。”
墨玉风的游戏规则怎么能被一人所决定,他要的是两人同等的权利,这才是人性博弈的价值。
“你愿意帮我?”轩辕佐终于抬头,“我杀了白翊,就能自救?”
“是的。之前选择权在他,而今,我让你选。”只要轩辕佐接受这个提议,如今虚弱的白翊只能任其宰割,局面瞬间逆转!
轩辕佐转头看向白翊,只要他一点头,马上就能自救。而白翊的消失,也就意味着最终留在从琪身边的只有他一人。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之间的目光流转,如同困兽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是自己的生机和对方的蛰伏蓄力。双方等的都只是那一瞬,生死见分晓。
“告诉我,你的选择。”墨玉风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这场困兽斗,他是观众,亦是主宰。
“我,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