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虞是在大年二十九那天才到家的。

"知道的是你在京城读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执行什么国家秘密任务了，暑假暑假不回来，寒假也要到过年了才能回来。"

钱桂芬嘴上抱怨着儿子，手上却不停的给她宝贝小儿子倒着水，拿着吃食，让他换衣服。

徐少虞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小盒子递给钱桂芬。

"妈，给。"

"什么东西？"钱桂芬惊讶的接过盒子。

"新年礼物。"徐少虞微笑着看着钱桂芬，示意她把盒子打开。

钱桂芬突然有些紧张，慢慢打开盒子。盒子里躺着一条黄灿灿的金手链，不粗，但很精致。

钱桂芬惊讶的看着小儿子，"你哪来的……"

"老师给发的项目奖金。这一年都在忙这个项目，回来前总算完工了。

老师说这算是每个人今年的工资。我就给您买了条手链。您看您喜欢吗？不喜欢还能去换。"

钱桂芬摸着金手链半天没说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已经带着一丝哽咽了。

"喜欢，妈很喜欢。谢谢儿子。"

说着她转身抱住了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小儿子。

徐少虞轻轻拍着他妈的背，笑着说，"我都做好准备您会骂我瞎花钱了，没想到白准备了。"

钱桂芬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我还真想说，你才赚了几个钱啊，就敢给我买金链子。

等你真毕业了要上班了，能存下老婆本来嘛！"

徐少虞笑嘻嘻的，一点都没有被骂的自觉，

"我这不是第一次拿到工钱，总想着给您买点啥。以后可就没了，以后再赚钱得给老婆买了。"

钱桂芬呸了他一口，"有了媳妇忘了娘，这都还没媳妇儿呢，就已经开始提前预警了。"

其实已经有了。徐少虞心里默念，但没敢说出口。

当天，钱桂芬就带上了金手链出去买菜，路上碰到的熟人都被她手上的金链子闪瞎了眼。

"呦，钱主任，您这金手链可真好看！"

"是嘛，我家少虞给我买的！"

"哎呦，您家小儿子不是才大二嘛，这就赚钱了？"

"是啊，他太优秀了，被老师抓到了项目组去干活，过年前给发了工资。

说是赚到的第一笔钱得给我买东西，然后就买了这么根金手链。

你说这男孩子可真会瞎花钱，存着娶媳妇不行嘛！"

"哎呦，那是你儿子孝顺，你有福气啊！"

……

"桂芬，买菜去呢！"

"是啊，王婶。"钱桂芬左手又搭上了右手腕，假装不经意的摩挲。

"呦，这金链子可真闪！"

"是嘛，我家少虞给我买的，我不要，非得买来让我带上。"

"这么好的儿子，比老公都靠谱！可真羡慕你！"

"哈哈哈，还好啦……"

……

"钱主任，您来点啥？"

"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给我买了根金手链啊……"

……

年三十晚上，徐卫国终于没忍住开始吐槽，

"你刚做饭的时候不是摘下来了嘛，什么时候又带回去了？晃得我眼睛都快瞎了！"

"我儿子给我买的，你还不许我带了？"钱桂芬没好气的白了丈夫一眼。

"我命好，就算自己男人一辈子都想不起来给我买点金子，也有儿子给买。你少羡慕嫉妒恨了！"

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隔着十米都能闻到了，徐卫国气结。

老大徐玲娟已经出嫁，不在家吃年夜饭了。桌上就剩三个儿子了，个个低着头憋着笑，生怕一不小心加入战场。

沈家村今天到处都是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明天就14岁了的沈建国带着一群小孩横冲直撞的在村里各处点着炮。

他手上的鞭炮好像永远放不完似的。跑遍了整个村依然还有没放完的。

"建国啊，你家还没吃饭呢！"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一栋屋子背后走出来。

"没呢，三奶奶！"

"来，三奶奶这里有几颗糖，你拿着吃。"

老太太跟做贼似的塞了一把糖进沈建国口袋，还低声叮嘱着，"就你自己吃，昂。别让别人看见。"

"谢谢三奶奶。我知道了。"

这种事给他塞吃的事情，这两年层出不穷。刚开始他还有点受宠若惊，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跑回家他就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吃的，跟两个妹妹分享。

"建国，这些又是谁给的啊？"沈夏兰端着一盘苹果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清洗。

"糖是路口三奶奶给的。饼干是王二婶婶给的。还有这个荔枝干是陈爷爷塞给我的……"

沈建国记性不差，一堆堆的点过去。沈夏兰听着，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

"行了，先别吃了，快进来拜祖宗了。"

堂屋里，大圆桌上摆满了饭菜水果和糕点。

沈立民和王小芬站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沈大山陈水花，沈夏兰和沈夏莲四个人一字排开，最后才是沈建国、沈玉琴和沈丽娜。

众人捧着手跟着沈立民一拜再拜。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

"请祖宗大人们来家里分岁，都来吃啊……请祖宗大人们保佑我们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大人们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小孩子们学业有成、身体健康……

我家夏莲今年要高考了，请祖宗大人们保佑她能一举夺魁，考上一个好大学……

祖宗大人们吃好喝好，千万别客气……"

沈立民和王小芬两个人碎碎叨叨的念了很久，沈大山还上前倒了三次酒，才差不多结束。

沈如是坐在边上看着他们，并不参与拜拜，但嘴里也一直在念念叨叨的。只是没人听见他说什么。

请完祖宗，大家收拾了蜡烛香台，今天的年夜饭才正式开始。

请祖宗有点时间，菜都有些冷了，但挡不住王小芬的手艺好，大家过年的心情激动。

没人嫌弃菜冷，依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我要吃那个！那个！"娜娜人小手短，举着勺子指着前面。沈夏兰手忙脚乱的给她夹菜。

"太爷爷吃！鸡腿配酒，越吃越香！"沈玉琴坐在沈如是边上给他夹了个鸡腿。

"好好好，你也吃，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