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2）班的体育课与高三（4）班重叠，一起的还有高二的一个班。等做完热身运动，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百来个学生就在操场上开始撒欢了。

"感觉怎么样？"沈夏莲和李兰坐在长椅上，徐少虞走过来坐在她边上温声询问。

李兰看见高三年级排名第一的学长这么温柔的关心她们，紧张的要命，磕磕巴巴的回着话，"挺，挺好的。"

徐少虞听到回答还愣了愣，他其实在问沈夏莲，都没看到边上还有一个人。沈夏莲低下头努力憋笑。不能笑，不然李兰肯定尴尬死。

"哦哦，感觉好就行。"徐少虞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接了下去。

"你们高三还有体育课能上啊。"沈夏莲主动打破尴尬，高三不应该天天在教室里趴着刷卷子嘛，课桌上的书垒得比人高。上辈子她女儿备战高考的时候就是这样。怎么还能出来上体育课。

徐少虞奇怪的看她一眼，"体育课为什么不能上，再努力复习也得劳逸结合，看了一天书，下来放松一下眼睛和精神。"

真好，八十年代的学校还有这种想法，怎么几十年后，体育老师就天天生病了呢。

"对了，高建华跟你不是一个班的？他还问我要卤鸭呢，一会下课要不你来我们班一下，给他带过去。"

自从高建华知道沈夏莲一个月挣四万多，食为天也有她的股份以后，要起吃的来就一点都不手软了，以前还想着要攒钱买，现在直接问沈夏莲要就行了。

"四班是高三的尖子班。"言下之意就是，高建华不行。

沈夏莲笑到不行，等下课她拿了一大袋子吃的塞给徐少虞。"别全给他，你跟高建华一人一半吧。最上面还有几盒小蛋糕，小心别压坏了。"

她来上学，家里的哥哥姐姐们都往死里给她塞吃的生怕在学校饿着。要不是汉堡薯条冷了不好吃，赵明伟也想给她送来。

徐少虞在高一年级楼转了一圈，又引发一阵小小的骚动，看来沈夏莲"背后有人"的传言是落实了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这里是学校，是来学习的。可不是公园给你们谈情说爱用的。光天化日之下拉拉扯扯的，贱不贱呐！真是丢尽一中的脸。"

马晴芳声音尖利，双手抱胸，一双吊梢眼上下扫视着沈夏莲，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沈夏莲觉得这女的多少有点大病，也不想忍她了，"马晴芳，大清亡国都七十几年了，现在是新中国，你不要一副地主婆挑剔压迫劳动人民的架子站在那，我有点怕怕的，"

说着她还真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边上的同学一听，再看马晴芳，还真有点像，不由得低低笑出声来。马晴芳气红了脸，放下抱着手就想开炮。

"还有，你都高一了，苏东坡佛与牛粪的故事没看到过吗？一个人心里有佛，看别的东西都是佛。一个人心里装着牛粪，什么东西在她眼里就都是牛粪。"

沈夏莲学着她的样子上下扫视马晴芳，"虽然生物老师说十六七岁是荷尔蒙分泌最多的时候，但我觉得你还是需要克制一下。"

沈夏莲才14岁，但马晴芳入学晚，刚好比她大两岁，16岁。这话一出，她已经不是气了，整张脸青红交替。"我没有！"她大吼道，"你这是污蔑！"

到底谁在污蔑，想着这女的刚还骂她贱，沈夏莲翻了个白眼，火力全开，

"鲁迅先生曾说过，有些人‘见到胳膊就想到大腿，见到大腿就想到xing jiao’，先生真是火眼金睛，心思肮脏的人，什么都能跟下流卑鄙恶心联系在一起。

我就递个袋子，你就说我拉拉扯扯贱不贱，是想给我扣帽子吗？然后呢？需要拉我去游街吗？"

最后一句话说出，整个教室都安静了，刚才还在低声笑着互相交流的同学们也都不出声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经历过那段动荡岁月，甚至家里也有人因此遭过灾。这会儿认真算起来也没结束几年呢，对"扣帽子"、"游街"这种字眼分外敏感。

马晴芳发现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已经不是之前吵架那种奇怪或者略带不赞同了，而是一种生理性厌恶。

她突然就慌了，以往她遇见自己不喜欢的人，也都是这么对付的，从不见有这么多人反感，怎么现在就不一样了。

马晴芳忽略了一个事实，她虽然不算农村户口，但就读的小学初中其实也都是在市郊小镇上，父母都是镇上的干部。一个镇能有多大，学生的家长大部分都相互认识。马晴芳成绩又好，家里多少都会嘱咐别去惹她。

可现在是在市一中，她父母的权利不管用了，大家也都是从陌生人到同学，谁会想去讨好，那么一个性格差脾气不好，还要给人乱扣帽子的同学呢？

沈夏莲扔完炸弹就管自己回座位了，也不管后续马晴芳会不会想怎么报复她，反正她得先让马晴芳有那么一个意思，人是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哪怕是造谣也是有成本的。

马晴芳翻来覆去就几句"我没有！她污蔑！"但没有人理会她。她一眼找到向庆丰，还想拉住班长让他帮忙一起解释。

向庆丰像是看见了什么有毒物品，猛的向后退去，"马晴芳同学，那个你刚说了学校里不能拉拉扯扯，我们还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

马晴芳压根想不到自己几分钟前才吐出去的话，就被硬塞回了自己嘴里。

"上课了，都没听见铃声吗？"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拍了拍教室大门，严肃的朝教室内喊话。

主要是对着马晴芳和向庆丰，因为其他人差不多都坐下了。是高一（2）班的英语老师，这节是英语课。

马晴芳憋着气坐回了座位，身边的同桌还往边上挪了挪，尽量不碰到她。马晴芳的嗓子，更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