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温好的功夫，沈夏莲帮着王小芬把粥给一碗碗端到饭桌去了。饭桌很小，只能坐六个人，这都是挤着坐的。沈夏莲三个小的和沈如是，还有沈立民沈大山会坐在桌上吃，其他人就只能端着碗，或站或坐，在边上小板凳上，门槛上吃。

"爹爹，喝酒"沈夏莲见沈立民他们都进来在椅子上坐下了，就把放在灶上热的酒倒在了碗里，放在沈立民面前，又摸了一小碟罗汉豆放边上。

沈立民笑着拈起一颗豆，抿口酒，舒畅到"还是我小囡囡最贴心。"

沈夏竹来桌上端起自己的碗，撇撇嘴，"爹爹，你这么说就跟我们像捡来一样，多不孝顺似的。"

"诶，怎么会呢，我三囡囡聪明又乖巧得很，还有四囡囡也是懂事，别人家不知道有多羡慕我女儿多，个个都孝顺听话，我福气可真好。"沈立民赶紧给自己找补。又想起还有个沈小夏也在边上，努力的圆了一大圈回来。

沈夏竹坐在边上小板凳上没接他爸的话茬，喝了口粥，转头问沈夏莲，"我听吕老师说，你报名了小升初考试？"

这话一出，堂屋里的大家伙都看向了沈夏莲。陈水花瞬间沉下了脸，皱了皱眉头，但看了眼自家男人，低头喝粥，没发表任何意见。

"嗯，没错。"沈夏莲颔首道，"爹爹，姆妈，我想继续读书。现在改革开放了，以后赚钱的机会会越来越多，只有多读书多学习，才能看到并抓住那些机会，这样我们才不会一辈子埋在农村里。"

堂屋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曾经他们也是觉得读书人总比泥腿子强，所以当初沈夏竹当初坚持要读书，他们也咬咬牙供了。虽然她现在进了村小当老师，但也不是正式的，只算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也才20块，正式老师虽然工资也才38.5元一个月，但还有其他的米面油粮，肉票菜票的补贴。这些沈夏竹都是没有的。

沈夏竹读书的那几年，初中高中6年时间光学费加起来就要400块左右了，那会正是动荡岁月，除了地里嚼食外，基本没有其他收入。虽然没有到借钱去读书，但家里基本的积蓄基本也花没了。

沈夏竹高二那年，国家刚好恢复高考，家里也期待着她真能考上个大学，那真是砸锅卖铁都会供她。大学毕业，国家可是会分配工作的，能从农村跳出去，去当城里人，还能分房子。那真算鲤鱼跃龙门了。可惜没考上。

临时老师已经当了两年了，学校也不说给转正，他们家也没什么门路，去说个情啥的。就一直这么拖着。当初沈夏竹刚进村小时带给他们激动的余波已经没剩多少了。有时候想起来好像跟他们在地里嚼食赚的也没差多少，反而当初读书花掉家里的钱，沈夏竹到现在才堪堪补回去。

现在，沈夏莲也说还想读书。

初中一学期学费12元，学杂费5元，一年就是34，三年就是102。这还不算平时的纸币费用。在这个鸡蛋1块钱一公斤，排骨也就八毛钱一斤的时代，34一年的学费，真的不是一笔小开支。

"读书肯定是会有出息的，只是可能不是当下马上，日子久了，肯定能体现出来。"沈如是坐在桌边叹了口气，转头对沈立民说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老祖宗的话总有三分道理的。"老爷子读的书也不多，但学的道理也教会身为旧社会地主的他要与人为善，行善积德。就这一点，就保他度过了那个动荡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