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她第一次接触这样灯红酒绿的世界，感觉一切都很陌生，不过阿年脸上的情绪很清楚地告诉她，这不是个好地方。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开始犹如苍蝇一般将年轻淡漠的少年围住，虽然不敢动手，不过那眼神却非常地恶心又下流。

“路年，只要你喝完这些酒，你一年的业绩流水我今晚全包了。”

随即大把的红色钞票被一位金色头发的女人很随意地洒在了地上，周围全是起哄与夸赞的声音，瞬间充斥着整个大包厢，热闹非凡，不知道地还以为他们在庆祝着什么高兴事情呢！

少年这次却没有丝毫犹豫，面无情绪直接就拿起了酒瓶，路小甜就这样被按在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不得不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完了路年的整场工作。

虽然她没有喝过这些颜色鲜艳的酒水，不过她敢肯定这一定是不好喝的，否则周围的服务生也不会这样抗拒，他们是没人要的野孩子，没有同龄人那样丰富的知识与生活经验。

她的阿年原来是在这么辛苦地赚钱，自己吃的每一个甜甜圈，小蛋糕，大鸡腿，还有身上的漂亮衣服都是少年用如此方式换来的。

“姐姐，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酒气还未散尽的路年一回到家就看见了双眼红肿的少女。

他先是安慰性地亲了亲面前人的额头，再用温暖的怀抱裹紧她。

“姐姐不哭，阿年在。”

听了此话路小甜更加忍不住放声大哭，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她忘不了酒吧里的那一幕，不敢去想象这么多日日夜夜他是如何撑下来的。

当晚情绪莫名崩溃的她着实把路年吓了一跳，他着急得不行，又亲又抱，甚至最后还扮成小狗哄了她许久。

不得不说成年人的确很会拿捏人心，那个叫芳菲的女人没过几天又来了，这次她被带着去了学校。

朗朗读书声透过窗户很清晰地传进了路小甜的耳朵里，她在外头看着跟自己一样的大的孩子上课下课，吃零食，打篮球...

穿着同样白校服的男孩跟她的阿年完全不一样，他们脸上挂着明亮灿烂的笑容，浑身轻松而欢快，那种朝气是她与阿年都没有的。

“嘿，同学你是转校生吗？怎么没穿校服啊？”

有位扎着高马尾的漂亮少女主动跟她搭话，路小甜不知所措，紧张得支支吾吾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少女显然性格很好，并没有笑话她，反而还将手上的零食分了出来。

“我叫李云，三班的，欢迎你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啊。”

少女踩着铃声很快进了教室，只剩路小甜拿着自己不知名的小零食傻傻地站在一旁，同学？原来读过书的孩子跟福利院的完全不一样。

她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悄悄闲逛着听课，小时候地板上的声音在此刻变成了实景，恰好其中有位高大帅气的男生在分享自己的学习历程。

路小甜透过缝隙往里看，这个身影看起来比阿年要高大结实不少，他站在讲台上是那么自信大方地讲述着梦想与生活。

稚嫩的她在这一刻深深明白了，她的阿年比他们都好，都聪明，就应该站在阳光下，讲台上，或者篮球场，而不是在充满了刺鼻味道的KTV卖酒...

“姐姐，你看，这裙子漂亮吗，去试试。”路年像只小狗崽一样黏过来，推着人想往服装店走。

路小甜无奈地拉住人，转身却走向另一边的男装区，“今天我不买，要给阿年买。”

她想在把阿年送走之前，用自己卖瓶子和做手工挣的钱给他买一身衣服。

“可是我想给姐姐买，好不好嘛！”男孩在她面前仿佛永远是炙热的，顶着大高个在街上就开始拉着她的手撒娇。

一点都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湿漉漉的桃花眼跟着狗崽子似的，嗓音又绸又奶。

“那这样，我先给阿年买完，然后阿年再给我买好不好。”她踮脚撸了他一把，小孩终于乖了。

路小甜永远都记得，少年很固执地挑了一件八十块的黑色卫衣，而他坚持要买给自己的裙子，整整五百块...

“你记住答应我的，要给我弟弟办户口，新身份证，还要送他去学校念书，不许强迫他做不喜欢的事，如果你骗人，那我会回来把他接走的。”

就这样，愚蠢的她同意把阿年送出去了，因为他们是从福利院偷跑出来的黑户，根本办不了户口和正规的身份证。

而阿年的身份因为小时候被关押又有些棘手的问题，所以也不能贸然寻求警察的帮助，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如果被查出来他们很大可能会因为未成年而被重新送回福利院和工厂，所以她妥协了。

不过少年比她想象中还要生气和固执，死拉着就是不松手。

“姐姐，别赶我走，阿年会赚很多很多钱，阿年是有用的。”

“姐姐不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改掉，阿年不走，不走。”

那是路小甜第一次见他哭，男孩湿润的眸子绯红一片，抽噎着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想抱她又不敢伸手的样子格外可怜。

她其实是动摇的，可是一想到他光明的未来还是狠了心。

“谁稀罕你赚的那点钱，你知不知道，她们能给我多少？把你送出去，我不仅可以少一个累赘，还可以得到两百万啊。”

“你知道两百万有多少吗？我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大家好聚好散不行吗，反正咱俩也没有血缘关系，没用的人就该被抛弃。”

她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过分的话，少年才终于冷了脸，眼神空洞而麻木地被赶上了车。

那时候的自己真傻啊，这个吃人的现实社会，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好心人，她以为自己按照了她们要求做好后，能帮助路年改变悲苦的一生，却没想到反而是自己亲手送了他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