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县里唯一一家西餐厅，餐品价格不菲，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一般人家都不会来这里消费。

“Waiter！”一进门，刘为德就熟练地喊道。

王多子一时间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见话音刚落地，领口系着蝴蝶结的服务生就迎了上来，王多子才有些不太确定地意识到，刘为德口中的“威特”，大概是“服务员”的意思。

服务生热情地把两人带到了座位上，递给二人一人一本菜单。

王多子翻开菜单，才见识到了什么叫“西餐”——习以为常的牛肉，被做成了西冷牛排、菲力牛排等不同形式；大饼上撒些肉和黏糊糊的东西，在这西餐菜单上被称作“披萨”；几片生菜叶子、几块水果上淋了些白色的东西，竟然是售价几十块的“果蔬沙拉”…

王多子从来没吃过西餐，眼前眼花缭乱的餐品，让她有些局促。

“多子，想吃什么，尽管点。”刘为德开口道。

“我…我吃什么都行，为德，你看着点吧。”王多子尽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把这个“重担”推给了刘为德。

“好。”刘为德笑了笑。

“来两份西冷牛排，一份七分熟的…多子，你要几分熟的？”刘为德问道。

“嗯…八分熟？”王多子试探性地开口。

可刘为德和服务员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尤其是服务员，眼里的嘲讽都要溢出来了。

王多子并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

“那，这个小姐的牛排，就跟我一样吧。”刘为德对服务员说道。

当刘为德点完餐，服务员退下去后，他才缓缓张开了口：

“多子，以后吃西餐你要记住，牛排没有八分熟，熟度只能按奇数算。”

“什么是奇数？”王多子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就是…一、三、五、七这样的数字。”刘为德解释道。

“哦，这样啊。”霎时间，王多子感到无比丢脸。本来就自卑的她，一想到刘为德和服务员的嘲笑，更加无地自容了。

“为德，我去趟洗手间。”王多子慌乱地扔下一句话，就朝厕所跑去。

她并不想上厕所，只是下意识地想从这个尴尬的境地中暂时逃避出来，好让自己喘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并且，西餐厅里的女人个个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争奇斗艳，身穿昂贵的连衣裙和皮毛大衣，脚踩长靴或高跟鞋。反观自己，里面穿了一件灰色毛衣，外面搭了个休闲外套，脚上踩着的还是刘为德上次送她的运动鞋。

虽然这一身已经是她精心搭配的最利落、最干净的衣服了，但是，在这西餐厅里，还是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王多子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试图把脸上的尴尬和窘迫洗掉。

随后，她关掉水龙头，随手抽了两张面巾纸，按在脸上上下轻轻揉搓。

就连这里的面巾纸都比外面的柔软细腻，还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又一次切实感受到了自己和刘为德的差距，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从厕所出来，走了回去。

此时，刘为德坐在桌边打着电话，拳头紧握、面色凝重，眼里全是愤怒和焦急。

王多子离他两步远时，他才反应过来，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就慌乱地挂掉了电话。

而刘为德的这一丝手忙脚乱，还是被王多子捕捉到了。

“为德，你遇到什么事了吗？”王多子坐到刘为德对面问道。

“没事…生意上的小事罢了，你不用操心。”刘为德摸了摸鼻子说。

“好吧。”王多子轻声应道。

服务员把二人的牛排分别端上桌后，王多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特地观察着刘为德的吃法。

只见刘为德左手拿叉、右手拿刀，把叉子插在牛排上固定，又用刀一下一下地切肉，待小块肉完全被切下后，他用叉子将肉送到了嘴里。

于是，王多子也学着刘为德的样子，生硬又笨拙地吃了起来。

可当小块牛排入口时，她有些吃惊。

这牛排卖得这么贵，味道居然一般般，还不如自己在小摊子上炒的菜好吃。

可能，这也是她看不懂的一项有钱人的乐趣吧。

浑身不自在地“享用”完西餐后，王多子终于有了一种“解放”了的感觉。

刘为德结完账，二人一并出了店门，刘为德像往常一样把她送到山脚下后，又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皱着眉头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王多子照常去上班，还没开门多久，她就迎来了当天的第一位客人。

这个顾客是个矮小的赵二彪，身穿皮衣，脚踩马丁靴，脸戴墨镜。

不知怎的，王多子感觉这个人有些面熟。

顾客先是绕店转了两三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每一个商品。接着，他让王多子帮他分别拿出了三条珍珠项链。

“我要给我老婆买生日礼物，小姐，这三款项链，你们哪一款卖得最好？”顾客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先生，您太有眼光了，中间这款适合气质优雅的女性…”王多子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闸，开始滔滔不绝起来，把这段时间刻苦学习的所有珠宝知识都尽力调动着。

顾客也耐心地听她一条一条地讲着，只是墨镜掩盖下的双眼让王多子有些看不透。

“好，就拿中间这条了，店里有什么活动没有啊？”王多子说完，顾客才下了决定。

“我们老板没有规定过什么活动，不过可以给您抹个零。”王多子说。

“好，那就快帮我包起来吧，刷这张卡。”顾客说着，就掏出了银行卡递给了王多子。

王多子积极地应了一声，认真仔细地包装起了珍珠项链，结完账后，开心地送走了顾客。

终于碰上了个正常的客人。

虽然这个客人让她大费口舌，但这一单却让她有了无比的成就感。

看着客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王多子再次感到全身充满了干劲。

而客人走出小巷后，才摘下了墨镜——

只见他双眼又青又肿，显然是不久前被人狠狠揍过一顿。

随后，他掏出手机，流利地按下了一串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