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麦场的人却都听见了远处拖拉机开动而发出来的轰隆隆的声音！

回来了！

贺队长连忙朝着远处的声源望去！

果然！是一台红色的拖拉机！它正在朝着麦场而来！

麦场的人皆是停下来了手里的动作，欢呼着给它招手！

等红色的拖拉机停在他们面前，车上坐的驾驶拖拉机的灰子这才跳下来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车后还有一群小孩子追着拖拉机跑哩！正是整日和点点他们一起玩儿的这一群皮猴子们！

贺队长顾不得大家的兴奋，组织着几人去拖拉机后面的铁板车上抬脱壳机。

大家围着这里，高声讨论着这一切，连灰子也被围得水泄不通，被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贺队长也没有呵斥，他能理解大家的兴奋和激动的心情！

过了一会儿，等大家的热情稍微退散了一点儿，他才让麦场上的人们开始把麦堆上的麦子往脱麦机里倒，进行精细的脱壳。

贺队长让其他人把麦场里的各种麦秸秆和细细的麦秆装到拖拉机后的板车上，告诉灰子多休息一下就开着拖拉机，拉着这些东西去田里轮流干活儿。

这些东西埋回田里可都是能增肥的好东西！要趁早弄好，再浇些水等它们快速腐烂，之后接着轮作在地里种玉米。

这些可都是从公社里借来的，只有这几天能用，必须得抓紧时间！

麦场里的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忙活着。

灰子和贺痞子是兄弟，和贺川关系也挺好，贺痞子不在的时候，都是灰子跟贺川凑一块儿干活，平常也能护一护他，免得贺川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平白无故被人给欺负了。

毕竟这种事情在他们小的时候有过先例，贺川时不时就被其他人有意无意中欺凌踢打。这些人的年纪有大有小。

那时候的贺川人又小，连话都说不利索，哭喊都不太能够发出声音，如果没有贺痞子跟灰子两个人护着他，伤势只怕会越来越重！

这会儿灰子刚刚从人群中脱身，看这俩人在不远处的树根下偷着躲懒，立马就跟着过来凑在了一起。

“人家都干活呢，你俩咋躲这儿偷懒啊！川儿！是不是这个坏坯子带坏你了？你跟哥哥说，我帮你讨个公道！”灰子调笑道。

“瞎说！我哪能带坏他啊？这傻子干活儿猛着呢！”贺痞子回嘴。

“我俩是刚刚忙完了上一波麦子，大队长让我们俩在这儿歇着呢！正大光明的歇着呢！”

“哎？看没看见我刚刚开拖拉机回来的样子？威不威风？我可跟你说，刚刚田里的姑娘、婶子和老少爷们儿可都看着我呢！”灰子这会儿正激动着呢。

灰子也是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长得还算帅气，一张嘴也能说会道的，自然挺招人喜欢的。

就是没个定性，总说自己不想结婚、不着急结婚。时间长了，上门说亲的人也少了，家里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催着他大哥早点生个二胎三胎。

“嗳，川儿！我刚才威不威风？”灰子嘚瑟的不行。

贺川没说话，灰子也没在意，早习惯了。这小子也就小时候还能哄着说上几句话，现在是越发成了个锯嘴葫芦了！

“切！搞得谁不会开似的？就你还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说姑娘们都看你？那看的是你吗？是拖拉机！”贺痞子笑骂。

“再说了，倩姐儿就肯定看不上你。”

“嘿！能开拖拉机还不光荣？你少跟我贫嘴，一会儿跟我一块儿下地干活儿去？工分记得高，还能换一换我。这大机器开的我震得慌！时间长了，耳朵都聋了！”

“我才不去呢，累都累死了，还要开拖拉机？我不干。”贺痞子才刚歇下来，他可不乐意换个地方接着干活儿。

“倩姐儿可在地里头呢！你确定不去？你去了还开着拖拉机，多威风呐！”灰子怂恿道。

“那说不定，倩姐儿的就眼睛一直盯着你瞧哩！”

贺痞子有些意动，灰子见状又接着跟贺川说话，“川儿，你跟我去田里不？去田里挣得工分多！哥哥带你坐拖拉机过去，特威风！别人都瞧着你羡慕呢！”

灰子知道贺痞子肯定是要去没跑了，他看着贺川，知道他能听得进去好话，杵了杵他，等着他的反应。

贺川也听了灰子刚才说的话。去田里挣得工分高，还有其他人看！她肯定也在田里！也看自己！

而且他挣得工分够了，他还能帮她干活！

她爱干净，手都要擦好几遍呢，衣服也换的快，肯定不愿意下地干活，把都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了。

而且她的手也软，人又瘦，还生病了！肯定干不了重活，说不定还会哭了！

贺川一想起田欣璐那天红了眼睛，他就着急！

“我……我也，也去。”他赶忙开口。

贺川这一说话，把另外俩人整得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如果是平常，贺川顶多点个头，或者是直接跟他们走，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最先说话的是贺痞子。

“好啊！你这哑巴一提干活儿就不装聋作哑了是吧？刚才我问你姑娘和鸡蛋的事儿，你一个字儿都不肯说，还不理我？”

灰子也吃惊，他们仨在一块儿都是他跟贺痞子俩人打绊子，贺川顶多有点表情和肢体动作来作为回应，开口说话的次数不多。

他以前还纳闷儿这小子是咋这么能忍住不说话的呢！

但他现在还是更想知道啥是“姑娘和鸡蛋”。

“哎哎！啥叫姑娘和鸡蛋啊？咋了？我咋没听人说过？”

“你不知道？这事儿昨天村子里都传呢。”贺痞子有些新奇的看向灰子。

“我又不像你，我哪儿敢跟那些婶子们待啊！指不定又要骂我不娶媳妇儿呢！”灰子夸张道。

村里都传的事情无非就是东家长和西家短的，他哪里关注过这些啊？

“我就像是爱跟婶子待一起的？”贺痞子作势要挥手打他。

“没没没！这不是说你当了两年兵，婶子们都爱你这样的嘛！夸你呢！说的好话！”灰子赶忙问他：

“你别话说一半儿啊！快说快说！昨天传啥了？”

“就这愣头青，昨天下午从村外头抱了个姑娘回来，婶子们都瞧见了。”

贺痞子拍了拍贺川的肩膀，继续说道：

“今天早上他口袋里还装的鸡蛋，下午就没了，肯定是给人家姑娘送过去了。我问他话呢，结果啥也不肯说！”

贺川抿着嘴唇，身子有些僵硬。

灰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拖着长长的尾音，拐着弯儿的“奥”了一声。

“哪家的姑娘？”

“都说是新来的知青，长得跟天仙儿似的。”

“川儿，你看上人家啦？这要是个知青，还长得跟天仙儿似的，人家能答应吗？小心别被骗了啊。”灰子有些不相信。

可贺川皱着眉，焦急的摇头。

“不……她，她好！”

她不是骗子。她很好。她还给了他好多好多好东西！

贺痞子是真的有点吃惊了！这小哑巴一连两次说话都是因为这个女知青！

“嘿！你小子，鸡蛋都给人家骗走了还替别人说话？”

灰子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不是，等等！你们俩都抱了？这才来第一天就抱上了？”

这么……这么大胆？这能是个好姑娘？

这年头，连城里的夫妻都不太敢太亲密了！别说抱着走，拉个小手都能让居委会的人叫住问话！没带结婚证的话，那是要被拉到公安局里，来调查是不是在乱搞男女关系的！

灰子他有些同情的看着贺川，可怜人呐！铁树开花，结果遇上了个知青。要是村里人都还好，最起码还知根知底的。

可这下乡来的知青，一个个儿的，鼻孔都长在脑袋顶，看不上村里人，还说他们是泥腿子！

结果干活比不上村里人，工分也挣得少，吃饱肚子都艰难。

还有之前那几个骗吃骗喝的先例，灰子真挺担心贺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