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摆渡人便穿着这身外骨骼走向了黑暗的隧道当中，仿佛一个重甲老头一样，猛烈的视觉冲击汇集在一起让人觉得格外有冲击感。摆渡人站在黑漆漆的隧道当中狠狠的拍了一掌墙上的一个机械开关。

顿时在一阵断路器合拢的声音当中，隧道被明亮的灯光照亮了一大片，十多个汽车大灯被悬吊在空中，明亮的光线仿佛将轨道中央汇聚成了被聚光灯照亮的舞台一般，闪耀而明亮，隧道中的老鼠受到了惊吓，纷纷跑远了。

摆渡人走向了轨道旁边的小房间，将一台简陋的四轮平板车抓了起来，虽然平板车不大，但是少说钢筋焊接的底座和结实的框架结构也不是人力能轻松抬起来的，但是摆渡人依靠那身特殊的外骨骼轻松的抓起了一段高度，之后上肢仿佛锁死一般，背包里面的小型汽油机开始了运转，那套独特的助力装置带动着上半部分骨骼轻松的提起了轨道车。

摆渡人毫不费力似的将4台轨道车放在了轨道上，用看似简陋的圆圈加钩子结构的铰链连接了起来，之后将一些带有浮夸花纹的护栏或者说装饰的东西，庄重的安装在了轨道车上面，这些花纹在光线的照耀下发出诡异的红色。

其实这些所谓的花纹，是一根根空心透明水管，里面密封着掺水的血液，摆渡人收集了能在地铁找到的一切动物的血液，共同组建了这个浮夸的装饰，里面的灯条会在通电后让他们的车辆变成一个散发着红光的“怪物”。

“摆渡人！无处不在！无处不能去！摆渡活人！超度亡灵！”

摆渡人大吼一声，将一台发动机狠狠的抬了起来，郑重的安装在了他的摆渡车上面，连接了几个管线之后他用力的发动了车辆，顿时整个不算大的简易小列车就发出了五颜六色的血红光芒，看起来非常搞笑。

和狂热那些人一样，摆渡人同样是一群偏执的科技狂和宗教主义者，不过不得不说，他们造出来的玩意的确视觉冲击力还是有一点的，只不过现在他们手中造物的大小还是有些寒酸，发动机的排气口直接链接这前方马头状的车头装饰，燃烧不充分的尾气喷射而出时仿佛是一个从地狱冲出来的烈火战马一般。

看着“摆渡人”变魔术一般的慢慢组建起来一台轨道车，长期封闭在平昌站台的众人无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原来在战争结束后的这小3个月来，这个看似绝望的废土，已经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秩序和玩法。

车身上面无数的灯光绝对能让那些变异动物被吓跑，而且外围还有一层铁丝网保护，至少目前在隧道内的变异动物根本威胁不到里面的乘客，难怪说摆渡人运送人从来都不出事，就是价格太高，不过说实话，这种服务，的确够有面子，就算是幽灵隧道也顶不住摆渡人这种“热闹非凡”的玩意。

“上车！摆渡人带你们走！”

摆渡人坐在了第二个车厢的上面，两条长长的电缆连接着控制器，就像是驾驶着马车一样，几人充满着震撼和费解的坐在了这列独特的列车上面，对这趟路程充满了期待。

“嗡！嗡！嗡！”

发动机在摆渡人的操作下，顿时发出了一阵阵猛烈的呼啸声，原本想象中的弹射起步根本没有，这列摆渡车就像是老太太被小学生扶着过马路一样，慢慢悠悠的沿着轨道咆哮着行驶，速度也就比人骑自行车稍微快一点罢了。

摆渡人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因为平时也就是运送一个人，一下来十个，的确有些草率了，不过他才不在乎这些，摆渡人只要自己快乐就好，他时不时挥动一下自己手里的电缆，感觉有些慢下来的速度貌似又会快一点。

“你们刚才说是第一次来到地铁，不知道怎么买东西，摆渡人就告诉你们吧！那些车票是最不好保存的玩意，都是给垃圾人换东西的块钱，真正保值的东西，只有子弹！子弹才是地铁最值钱的东西！

子弹是神灵给我们最好的馈赠，带来公平，带来正义，带来无限的力量和勇气！子弹是神灵的魔法，可以击败幽灵，可以穿越死亡！........”

摆渡人神神叨叨的念叨了一路，让几个人都有些头大，慢悠悠的车速让并不远的距离成为了一场折磨，几人的脑海里面摆渡人神神叨叨的话就像是单曲循环似的不断的循环播放，脑袋都迟钝了起来。

当听到隧道里面狂人用切割机拆除地铁列车的声音时，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解脱，这趟旅程终于结束了，如果不是这趟远行，或许要知道这条地铁，了解这条地铁还会变得更晚，更迟。

当卢克带着关于地铁的消息回来之后，没有想象中的欢迎，也没有想象中将自己视作英雄的人们，反而只有那些被当做异类的狂人对着自己高兴的呼喊着，这些被废土变异的人类反而此时淳朴的让人觉得舒服。

车站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机械而麻木的继续自己的工作，不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似乎都不能让他们已经麻木的灵魂再有一点点的波澜，过去默默无闻，现在也依旧没变过。

第32章 返程

...........

“沙拉，沙拉.......”

鞋子碾压地面砂石的声音在并不算嘈杂的环境中十分的明显，从回到平昌站台到现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卢克都一直坐在李长宇的办公室门口，等待着他完成自己的工作。

李长宇并不是不愿意见卢克，而是他真的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去完成，不论是物资的调配和各种安排，都需要他一点点的捋顺，他看的是未来，看的是在这里坚持数年要做的事情，他想要的是在这片废土重新建立起来一套真正的行政体系来维持正常的运转。

只可惜，卢克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这一切，他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光，无法理解李长宇让他漫长的等待，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每天漫无目的的度过这珍贵的时间，日复一日的去做同样的事情，吃同样的食物，在寂寞和等待中就像是鼹鼠一般的呆在这个小小的车站，最后迎来自己生命的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卢克感觉自己已经睡了一觉一般，他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的肩膀，他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向了李长宇的秘书，明白终于轮到自己了，只不过这漫长的等待，让他的内心中发现新世界的快乐和喜悦都被冲淡了，只剩下了心灰意冷和失望。

李长宇已经连续工作了12个小时，当看到卢克走进自己的门之后甚至连站起来迎接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费力的挤出来一个勉强的笑容，李长宇年纪不小了，这样强度的工作对于他的身体来说也是一个漫长的煎熬和痛苦。

现在一切都需要重新建立，要在这个人内心野心已经被释放出来的时代告诉他们只有秩序和规则才能让所有人更好地活下去，并且亲手建立这一切，需要的时间和精力都是让人无法想象的。

“坐吧，工作太多了，没有一套完整运行的行政体系，所有的事情都要我去决定和思考，让你久等了，听说你有大收获，说说吧小路。”

李长宇揉了揉自己的脸，打开了还没合上几秒的笔记本，他强打起精神看着卢克，等待着记录下他所说的一切，当看到李长宇这样辛苦的模样，卢克的心里也不免有些触动。

卢克将自己在高教园区站台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李长宇，从见到守夜人，再到后面与地铁线路连接的通勤列车，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去，李长宇一点点的都详细记录了下来。

但是卢克唯独没有说的就是陈峰和他达成的协议，只是简单的说陈峰不过是一个小商人，到处收集物资的倒爷罢了，大量的消息冲击，让一向敏锐的李长宇没有能分辨出来其中卢克对他有所隐瞒，他很信任卢克，认为这个救他生命的小伙子，是非常可靠且忠诚的人，只不过现在的世道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对于帝都废土的情况，李长宇十分的惊讶，沉默良久才徐徐说道：

“原来地铁站已经发展到了如此的模样，真是让人不可思议，看来一个新的社会体系和货币体系已经基本成型，但是地铁中生还者远远超出实际容纳量的问题很突出啊！

尤其是你提到的地铁站用身体健康与否来判定人是否能进入地铁站的这个决策真的有些让人不可思议，那些患病的人或许有很多都是掌握着人类复兴火种的科学家，老师，工人，等等有用的人，这样武断的决策真是太反人类了。

不过我并没有真的去地铁里面看看里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不如说说你的看法把小路，你作为车站的创始人之一，也是第一批见到地铁全貌的人，你的意见和看法我觉得还是很重要的。”

李长宇并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将这个问题推给了卢克，让他来解答这个问题，看来他的心里对于是否要纳入地铁体系这个问题还是保有了很大的疑惑，卢克面对这样绝好的机会，心里顿时一阵狂喜，眼睛也明亮了起来，但是李长宇并不是傻子，卢克还是充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之后说到：

“这个问题，我说一下我个人的想法吧！目前我认为地铁线路的新社会体系和经济体系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很好，那种依靠资本力量完全控制和部分帮派寡头决策的管理方式终究是不可行的，贸然全面开放站台对于我们目前正在快速建立的管理体系从长久来说是有很大负面影响的。

而且地铁中的货币体系，我认为不是很好，不论是摆渡人说的话，还是我亲眼所见，第一，车票保存困难这个问题就很严重，存在很大的伪造风险，而且物价不稳定，车票点在不同的站台购买力都是完全不同的，很不稳定。

而且电子卡片的方式也很不安全，尤其是发行权全部都在那些大型站台的手里，长久下来经济命脉肯定是被对方抓着，很容易导致我们受到冲击。

我认为，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部分开放，我们对外只是单纯进行物资交易以物易物的形式去换取更多的物资储备，不纳入他们的货币体系，不和他们交流其他的东西，保证我们站台的纯洁性和秩序的稳定性。

尤其是对方对我们目前所制造的防护服这个东西非常感兴趣，那个商人也透露出来了地铁线路内目前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武器和防护设备，我们可以通过加大我们的防护服制造数量，和他们交易，给我们换来更好的设备或者工人，这样也可以避免一直出去搜集物资这样危险的活动！”

听卢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长宇沉默的低下头思考了起来，卢克的很多点摸得很准，和他的想法几乎不谋而合，李长宇也认为贸然开放对于现在处于分配制度下的平昌站台并不是一件好事，他认为对外交易还是有必要的，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卢克的话。

“可是，我们出去贸易，显然是会接触到外面的人，这样不是难免会说漏嘴，导致外面的歪风邪气间接的进入到我们地铁站当中影响我们的稳定不是么？”

卢克听到了李长宇话中的机会，立刻抬起了头，他看着李长宇，语气坚定的说到：

“长宇叔，我希望我可以去！既然我已经去过那里，不如就让我们第7探索队出去索性就作为我们站台对外沟通的桥梁，我亲自看着他们，在东关站台完成卸货和装货，将他们和外界隔离起来，不是就能放心了么？为了大家，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李长宇听到卢克主动请缨的时候愣了一下，因为在他看来，卢克很少主动的去承担这些不属于他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押送货物现在可是在废土随时会被弄死的事情，但是看到卢克坚定的眼神，李长宇动摇了，他笑着摇了摇头，用笔隔空点了点卢克，笑着说到：

“人总是会变得，你也一样，原来我觉得你是个毛头小子，看来现在你成长的很快，已经敢于主动承担职责了，不错不错！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尽快吧！我们现在也囤积了不少的防护服，如果你能卖出去，我不介意多给你分配奖励！怎么样？”

“一言为定，我一定能做到！”

“好！好！好！一切行动证明！去吧！尽快决定下来，狂人预计3天内就能拆除完毕剩下的列车残骸，通向高教园区站台的隧道也就能顺利启用了，尽早准备吧！”

卢克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李长宇的笑容，心里对他的承诺和奖励还是有几分的不屑，就算自己再努力，换来的东西，又能有多少？一切还是需要靠着自己去做，而那本陈峰让卢克给李长宇的废土物资价格表，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李长宇，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要的，不只是这些，还要的更多。

.........

地铁的时间变化只能依靠墙上的挂钟，不见天日的生活只能用定时关闭大部分的灯光来模拟黑夜，同时也节省一部分电力，虽然一部分电力系统已经纳入了地铁的电力网路当中，但是很大的一部分还是需要用发电机提供电力，不得不要注意一些。

卢克自从见过外面的世界后，就不想再吃站台里面每次都勉强果腹而且根本都吃不饱的食物，也不想每天按照固定时间去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更不想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听着别人下达的指令去安排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平昌站台太小了，一眼就能看到底，想要出去很难。

想出去可以，那就是跟着探索队，到危险的地面，拿上辐射探测器，一点点的探索，一点点的深入辐射值越来越高的地带去搜集越来越少的食物和物资，这一切都足够让人厌倦了。

在他现在最恶心的事情是车站里简直就像是敷衍了事的奖励制度，为了能私自保留一些食物，很多人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去危险的地方寻找没有被狂人搬空或者被生还者发现的食品或者快递运输车，才能换回来不足自己贡献千分之一的回报。

好几个拖家带口的男人希望能给自己的家人更好地生活条件，或者说就是为了打牙祭罢了，每天都跟随着探索队出去寻找物资，违背着出去一周休息一周的规则，悄悄的换取奖励物资，结果现在其中一半人都得了各种各样的辐射病，其中大部分都出现了大面积脱发和功能受阻的情况，严重的人甚至患上了gao丸癌，生命都进入了倒计时。

尤其是现在李长宇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受核打击影响的的280军械厂及附近车站，还有皇陵景区站点附近传说中的地下防核掩体的探索当中，这两个地方部分区域据说辐射强度高的吓人，甚至连地面的积水都能烧开，前去的人五名探索队成员回来之后连一周都没有坚持过。

手持的小型仪器在通过皇陵站台之后就因为强大的辐射彻底的烧坏了，以至于他们只能看到上面失灵的探测头上显示的较低数值，殊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上千伦琴的放射区内。

卢克亲眼见过那些可怜的人，他们的身体浮肿，溃烂，皮肤仿佛就像是泡在水里的馒头一般，用手稍微搓一下，就会破裂，他们在清醒中被辐射烧烂了自己的内脏和皮肤，最后在急性器官衰竭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们甚至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只是草草的被扔在了外面雪地中不起眼的角落，连同他们用过的一切，成为了丧尸们的食物，这样的生活，卢克很害怕，他害怕自己也会有一天被派去执行这种致命的任务，他也害怕刘劲那个阴森的人，会不会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而对自己痛下杀手。

这种无时不刻如芒在背的感觉，真的让卢克非常的不安，甚至说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害怕，他渴望着活下去，但是现在连这个最简单的愿望都受到了威胁，他只是想要回家，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中能安稳的度过自己的余生，也算是自己心底最简单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