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珍看着许久未见的母亲，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

她拉着两个弟弟妹妹绕过挡在门口的罗竹兰先进了院子。

“岳母，快进屋快进屋。”大女婿看到媳妇这个样子赶紧上前招呼罗竹兰，“不知道您要来，我和云珍下地干活去了，让您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罗竹兰顺着大女婿给的台阶就转身跟着陈云珍进了院子。

原以为是进之前陈云珍婆婆和妯娌进的屋，结果陈云珍和林文祥拐了个弯就去了旁边的另外一个小屋子。

这……他们住厢房罗竹兰是理解的，但是家里来客了不应该也往房间领啊。

林文祥像是看出了罗竹兰的疑虑，“我们与老宅分了家，如今就住在这旁边的两间小屋里。”

“分家？”这好好的怎么会分家呢。

难怪呢，也不说让他们进屋喝口水的，原来是分家了根本不当他们是亲戚。

看来还得谢谢她们给了两个板凳呢。

“回屋说吧。”林文祥不想在外头说这事，怕那边听到了又争口舌。

进了屋，黢黑。

罗竹兰一时有些不适应，跟瞎子摸象一样。

“这怎么这么黑啊。”陈妙语小声说了一句。

“一会儿就好了。”陈云珍的语气好似没什么感情，她好像也已经不需要适应了，顺手就拿了几个板凳给他们坐。

这时候他们也适应过来能看清屋里的陈设了。

居然是连一张桌子也没有，屋子又小又破，可是你说它破吧，它又严严实实的丝毫不透光。

说不破吧，土墙已经掉了很多，坑坑洼洼的。

屋里还有一股霉味，很是潮湿。

“你们就住在这儿啊？”罗竹兰想到了大女儿日子不好过，但这条件确实是太差了点。

家里连个接待人的堂屋都没有，就这个睡觉的屋，隔壁还有个临时搭建的厨房，也就只能容纳两个人。

“从两年前开始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了。”陈云珍有问必答，但是却一句话也不多说。

“岳母，大弟，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杯水，等了这么久早就渴了吧？”林文祥又出来打圆场。

因为他身体一直不太好，所以厨房里一直烧好的水，所以也不用他们坐在屋里和陈云珍相对无言太久，很快他就把整个水壶拿了过来。

因为只有两个碗，只能先给两个小的喝。

罗竹兰看着那豁口的碗，只觉得心酸。

再看这俩人，一个个消瘦得不成样子，林文祥看上去还有一种病秧子的感觉。

“你们先坐着，我先去把飞白接回来。”陈云珍看到罗竹兰的表情了，她觉得很假，于是起身就走了出去，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好的你去吧，这里有我呢。”林文祥也知道自己媳妇心里有疙瘩。

“飞白是您的外孙，今日我和云珍要下地，就把他放在了隔壁婶子家。”林文祥看媳妇出去了就转头又跟罗竹兰解释起来。

“岳母，您也别怪云珍……她只是太久没见你们了，心里有些难受，给她点时间就好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我们对不住她，从前在家时没宠爱过她，她嫁了过来后更是不闻不问，是我这个娘不称职。”

罗竹兰这会儿已经狠狠代入这个身份了。

看到陈云珍明显还怨恨她的样子，她觉得很不知所措，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让陈云珍原谅她一二。

唉。

在场所有人都不免叹了口气。

“姐夫，来，这都是娘准备的，娘一直惦记着你们，今日天还没亮就扯着我们进城准备的呢！”

陈春来一看这个气氛，实在是太冷了，他赶紧将大背篓拿了过来，拿开上面盖着的东西。

一件一件给林文祥数着罗竹兰的用心，“你看，这是娘特意挑的颜色，想着给大姐做衣服，这是给你的，这是给大外甥的。还有这米面和肉，娘都特意挑了好的。”

“这，这怎么买了这么多？”林文祥也没想到他们会带这么多好东西。

在他印象中，陈家日子好像也是不是很好过，怎么就有钱给他们买这么多好东西呢。

“不用带这些东西的啊……”林文祥有些词穷。

“其实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爹去世了，我孩子他娘也休回去了……”

“什么？爹去世了？”林文祥没想到岳父已经去世了，一时间有些震惊。

“是啊，当时家里出了一些矛盾，娘和爹都掉进了井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那岳母……没事吧？”

“唉，我们本来也以为娘也断气了，都给她收拾好了放进棺材了，结果第二天下葬之前娘突然醒了过来，才有了娘今天还能来看你们。”

林文祥更没想到还有这么炸裂的一段，看着罗竹兰有些不相信，又看了看陈春来，想着这大舅哥不会是夸张了吧？

正在这时，屋里光线突然暗了下去，众人看过去，发现门口堵着一大一小。

“爹死了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我？”是陈云珍。

“大姐……你回来啦。”陈春来知道大姐是怪娘，“娘当时也情况不好，差点入了土，都怪我和松平，是我们疏忽了，当时家里实在是太乱了，后来娘又活了，我们都恍恍惚惚的，我也是这几天才晃过神来，你别怪我们啊！”

陈云珍把林飞白牵了进来，“多久了？”

“一个月了吧……”

“一个月了你们才来告诉我，是没把我当成陈家女吗？爹娘都出了这样的事都不告诉我，是不是等我知道的时候家里都该没人了？”

“不是这样的大姐……”陈春来都不知道怎么回，因为确实是他们忽略了大姐。

“对不起云珍，是爹娘对不住你，娘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知道这一辈子都错了！娘已经知道错了，你给娘一次机会吧。”

罗竹兰没办法，只好代入母亲的角色道歉。

“你！”陈云珍看向罗竹兰，眼神从怨恨变成无可奈何，“你是我娘，我能说什么呢？”

她抹了抹眼泪，就起身出去了，“我去做饭。”

罗竹兰跟了出去，她想进去帮帮忙，但是发现两个人转不开，就拿了个板凳坐在了厨房门口。

“你不用守在这里。”陈云珍也没转头，自顾自做着手里的活。

“娘！娘，吃肉！有肉！”三岁左右的林飞白拉着陈善宝的手就出来了，一边指着陈善宝手里提着的肉一边冲着厨房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