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未央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了酒店，怎么拿着那张支票还有名片。她一直不知道文笙有多恨她，现在知道了。恨到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相爱时用互相疼爱来证明在爱，离别时用互相伤害来证明被爱。

可是乐未央知道，现在他们只有伤害，却没有爱了。

乐未央去了银行，从卡里取了十万元。她做了三年的工作狂，只是为了攒下来这些钱，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还给他。她曾经无比期待有这样一天，现在却觉得这是如此悲哀。

幸好有名片，乐未央按着名片写的地址找到了文笙的公司。

站在雄伟高大的办公大厦前面，乐未央只觉得恍如隔世。她还从未想象过这样的情景，文笙在里面，她在外面，很近的距离，却是沧海桑田。

乐未央深呼了一口气，抬步要走进去。不出意外，被门卫拦了下来。

门卫看了她一眼，明显觉得眼生。

“小姐，您不能进去。”

乐未央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说。

“我只是进去送个东西，马上就会出来的。”

可是无论她怎么说，门卫也不愿放她进去。乐未央渐渐也不耐烦，她必须要把东西给文笙，要不然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了。而且时间告诉她，事情越拖，就越是会难办。

“怎么了？”

传来一声沉稳苍老的声音，乐未央猛地抬头，看到了熟悉的人。

森特也看到了乐未央，似乎对她出现在这里非常惊讶。不过他反应极快，沉了沉嗓音，礼貌的语气。

“乐小姐，你好。好久不见。”

乐未央看着森特，笑着点头。听他的声音，中文好了不少呢。她可比不上森特，森特不离不弃陪着文笙，直到现在也是。乐未央对森特还是很尊敬的。

她朝森特笑了笑，开口。

“森特先生，好久没见了。”乐未央说着，看了看手里的袋子。“我是要送东西来的，不知道文总在不在？”

听完乐未央说的，森特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朝远处看了看，低头。

乐未央一脸莫名其妙，然后才发现，文笙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乐未央在看他，并没有笑，抬步大步走了过来。

看着文笙走过来，乐未央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想开口，想直接了当，开门见山。可是没办法，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文笙没有停留，也没有看她。他大步继续走，似乎是要离开公司。森特在一旁目光疑惑，明明文先生很想念这个乐小姐，为什么这么冷漠？他年纪大了，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乐未央听到文笙开口。

“你来要钱吗？我告诉你，这都是你欠的。”

文笙的声音冷漠无情，乐未央握着袋子的手一下子缩紧。这句话像是点燃的她，浑身上下都有了力气。

乐未央看文笙擦身而过要离开，猛地把袋子拿起来，重重地扔到了他身上。

“你别做梦了。欠债还钱，你看清楚，我现在不欠你的了。”

乐未央说着，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末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身。

“你变的真讨厌！”

她几乎是大喊着说出了这句话，这话也引来了公司里的很多人。不过明显文笙管教很严，所有人都只是悄悄瞟两眼，又各做各的了。

乐未央离开的背影，那么决绝，以至于她的身影都已经消失，文笙还在原地，静静出神。

很久，他低下身捡起地上散落的钱。

他似乎能想到这三年她是怎么过的了，但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还清的。欠债还钱，而欠情呢？那就只能还情才可以。

......

乐未央大步走在街上，她都好久没这么生气了。也许能让她这么生气了，除了文笙也没有别人了。乐未央气自己，怎么总是被他操控着情感？

但是后来才知道，这她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之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地像一碗水。似乎没有了文笙，她的生活就没有了波澜。

乐未央做回了工作狂，这让陆森很无奈。看来他让她去参加宴会，什么效果都没有。虽说他是个商人，感情早就在商场拼杀中磨灭了，可是乐未央成为工作机器，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乐未央自然不会管这些，她正对着电脑拼命打字。这个月的业绩可不能比上个月差，就算是还了文笙的钱，也不能就此懈怠。

文笙......

乐未央好久没想起他了，正出神呢，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半天，才接了起来。可就是这个电话，让她一下子掉入了深渊。

是催债的。

不过催的不是她的债，而是她哥哥，李阳的。乐未央约了那人下午见面。

乐未央疑惑，李阳已经死了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来催债，可是对方证据借条都很完好，她实在没有办法反驳。

最要命的，这人知道乐姑姑在哪里，甚至去找过了乐姑姑。如果乐未央不答应他，他再去找乐姑姑也不是没有可能。

乐未央听了这些，头都要疼死了。对方出示的数目，更是让她想一头撞死。

二十万。

她上哪里去找二十万！她这么多年的积蓄，全凑在一起也不过十五万，而且她前几天刚还了文笙的钱......

难道要和文笙要回来吗？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可是乐未央深深证明了，只要现实逼迫，多么不要脸的事都可以忍受。

站在这栋熟悉的别墅门口，乐未央还是不可置信。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组织了那么多语言，恐怕见了文笙还是要忘个精光。

直接说？说，能不能把我给你的十万块钱还给我？

乐未央快受不了自己不要脸了，她觉得还是要留着最后一点骨气的。思虑之下，她转身，准备回去再想办法。

天不遂人愿，她刚转身要走，门就开了。

乐未央猛地回头，看到的是文笙略带惊讶的脸。这时候乐未央想自己表情一定很精彩，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了面部表情了。

“进来。”

文笙立刻反应了过来，朝乐未央说了这句，打开门就自顾地走了进去。

乐未央在门外站了三十秒，心里经过无数的心理斗争。她还是决定不要脸一次，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比姑姑还要重要。

坐在客厅沙发上，乐未央不敢抬头。她觉得文笙一直在看她，那目光太深刻，搞得她没有勇气抬起头。

文笙不会给她机会让她犹豫，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声音平淡地说。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上次拿钱砸我不够尽兴？”

此刻，文笙的所有挖苦，乐未央都不想反驳了。毕竟有事求他，只能忍，忍，再忍。

乐未央在心里组织好自己要说的话，尽量露出个笑，语气平和地说。

“我，我上次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乐未央这话才说完，文笙就不可置信地挑挑眉。

他印象里的乐未央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快就转了性子了？他也搞不清她在想什么了。

乐未央停了一会，握着手的指尖都泛白，语气略带颤抖。

“你能不能把，把十万还给我？”

太可笑了。

乐未央说出口就后悔了，她早知道这么难熬，就死都不会进来！她宁愿去找陆森，找公司里不相识的人借，也不想在这里和文笙讨论这个问题了。

看文笙没有回答，乐未央想站起来走，却听到文笙冷漠之极的声音。

“给我个理由？”

文笙淡淡说着，并没有觉得这个可笑。

理由？

乐未央现在最容易说的就是理由，她低着头，缓缓的说。

“我哥哥之前的债主找上门了，我不想让他去找姑姑，所以……你能不能还我？”

乐未央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不确定文笙能不能帮她。

文笙听了没有什么波动，只是静静看着茶几上的水杯，过了许久，才开口。

“你以为还是以前？还是以为我是做慈善的？”

文笙说着，竟然痴痴地笑了。

乐未央听了这句话就知道没戏，既然没戏她就不想自取其辱了。她刚站起身要走，就听到文笙在身后说。

“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做我情人，你答不答应？”

简洁明了，明明是很暧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一点暧昧都没有。

答不答应？到底答不答应？

乐未央也在反复问自己。

她脑海里想到姑姑，想到自己，想到和文笙离别的那一幕，想到你真狠心……

闭眼。她早已经有了决定不是吗？

既然之前是你付出，是我伤你。那现在，我来接受惩罚。

乐未央想着，沉沉地点了点头。

欠了的情，她也要还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