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告别式办完了，转眼假期都过去了一半。

乐未央正从超市往家走，她最近的吃的都是从超市买的。文笙一直在帮她办告别式，警局那边的事情也是他处理，两人很少有时间能够见到，更别提吃饭了。没了人督促，乐未央也想省着麻烦，除了给姑姑做饭，自己就胡乱对付。

发生了这么多事，乐未央觉得好好活着就很好了。现在这样，她也可以活下去的。

乐未央抬头望着天，似乎是要下雨了，灰蒙蒙的。

她的天也是这样灰蒙蒙的，幸亏，她有文笙。文笙远比太阳可靠，不会在阴天离她而去。只要文笙还在，乐未央觉得这一切也没什么的，会过去的。她不相信，事情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到了家门口，乐未央敲了敲门。她两手都拿着东西，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开门，姑姑一直在家，可是这次却没来开门。

乐未央心里奇怪，又敲了几声，还是没人来。

姑姑可能太累了睡着了。

乐未央这么想着，找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家门，她就发现了异样。**静了，像是没有人一样的安静，这种安静和姑姑睡着了完全不同。这个想法让乐未央脑袋一空，扔下东西就冲进了乐姑姑的卧室。

冲进卧室，乐未央站在门口，眼前的场景让她浑身血液倒流。

乐姑姑趴在地板上，手边是药瓶，里面白色的小药片零零散散撒了一地，在棕色地板上十分显眼。乐未央看着地上的药片，感觉眼睛都被刺痛，就像那不是药片，是刀刃，在反射光芒。她没有犹豫，拿出电话就打了120，快速说完地址，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乐未央跑到乐姑姑身边，把她扶了起来，手臂碰到了旁边的药片，才想起要看一看药瓶。她捡起药瓶一看，上面写的是救心丸。原来姑姑不是要自杀，是心脏病突发，来不及去吃药，才会倒在了地上。

乐未央知道这时候自己该做急救，但是做心脏按压的手都在发抖。她害怕，实在是太害怕，怕她从此失去姑姑，这个唯一的亲人，曾不离不弃陪伴她的亲人。

眼泪流了下来，滴在地板的声音很清晰。乐未央管不了那么多，稳住手继续做心脏按压。救护车来到这儿还有一段距离，她一定要为姑姑的活命争取一丝一毫的机会。

“未央！”

乐未央正在不停按压，就听到了文笙的声音。她还以为是产生了幻觉，一抬头，却看到文笙就站在她面前。他身上还带着外面的气息，看来是刚进来。

她想到自己刚才太急就没有关好大门，这个危险的动作，现在倒是做了件好事。有了文笙在身边，好像就多了一份信心。

乐未央脸上满是泪痕，这么想着，目光坚定地看着文笙。可不知为何，文笙却从那双眼里看到了绝望，不由就开口柔和。

“别怕，没事的。”

他面色一沉，大步走到乐未央身边，看了看乐姑姑就接替乐未央做了心脏按压。

乐未央看文笙的动作十分娴熟，而且比她更稳，更准，心里不由得就放下了心。只要他在身边，所有不幸带来的痛苦都会减半，因为他总是有办法去应对。

乐姑姑没有苏醒的迹象，但呼吸平稳了很多，文笙自始自终面色没有变过，过分的冷静，可手却没有停。

十分钟之后，救护车来了。医生初步诊断乐姑姑情况还好，多亏了刚才的急救，命是保下来了。乐未央一直是手脚冰凉，这时候身上才暖了一些，文笙陪她一起去了医院等候结果。

坐在急诊室外，乐未央才发觉这一路文笙都半抱着她，现在她还在文笙怀里。乐未央一下脸红了个彻底，这一路怎么她就没有发觉，恐怕周围的人都在奇异地看着他们了。可是姑姑还在抢救室里，她没那么多功夫想这些了。

终于，抢救室的门被推开，医生告诉她一切顺利，住院几天好好调养就会好了。

看着乐姑姑被抬到病房，乐未央浑身的力气都要用光了。就在她感觉最后的力气都要抽走，肩膀上有一双有力温暖的手稳住了她。

乐未央抬头，看到文笙脸上是欣慰的笑，原本心里的阴霾随着笑容渐渐隐藏。

文笙稳住了乐未央之后，轻轻把她拉进了怀里，语气温柔。

“看，都过去了吧。都会好的，没那么可怕。”

乐未央脑袋还有些犯昏，听着这句话觉得像千里外传来的。她脑袋里想着天马行空的故事，她站在一片云雾，不知哪里传来的声音，像是安慰像是安抚。他说，看，都会过去，都会好。

回到现实，她发现身边的是文笙。这么长时间，这么多困难，陪伴她的只有文笙，要比她所有想的飘渺的安慰要真实地多。

乐未央这么想着，眼睛似乎都酸了，语气不稳。

“是啊，希望不要在出事了。只要你在，我就总是相信什么都会好的。”乐未央说着，吸了口气，微笑，“现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文笙听了，也笑，伸手轻轻抚摸乐未央的头。

“是，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陪着你。”

文笙温和的语气异常的坚定。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乐姑姑一天没醒，乐未央情绪不稳，他没有一点厌烦地安慰。乐未央不愿意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姑姑，文笙也不去打扰，静静地给她买饭，帮她去问医生。

医生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乐姑姑还没醒，按理说早就应该醒过来了。因为抢救非常成功。

乐未央听了更是无精打采，脸上却没有悲伤的神情。她紧紧握着姑姑的手，就那么静静陪着，不说话，也不哭了。她没有那么多眼泪流了，这几个月，她流了太多泪，然后发现都是无济于事。

如果姑姑看得见，她绝对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乐未央告诉自己。

两天一夜，乐未央都没有好好吃东西，可乐姑姑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太阳又落山，乐未央想去倒点水，又有些不放心姑姑。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这么想着，拿着水壶就出去了。

为了怕出事，乐未央打完水就跑了回来，赶紧进了病房。

进了病房，乐未央看着姑姑，水壶的水都撒了一半。热水在地上冒气，溅到了她的腿上，可她却像浑然不觉。

乐姑姑正挣扎着做起来，乐未央连忙放下水壶就跑了过去，把乐姑姑扶了起来。她手都高兴地发抖，一边把软枕放到乐姑姑身后，一边高兴地和乐姑姑说话。

“姑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乐姑姑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温笑着开口。

“挺好的，没事了。对了，未央，怎么没看到李阳？”乐姑姑笑着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瞬间隐了下去。“他死了，对，他死了。哎，我怎么还活着……天哪，对，李阳死了。”

乐姑姑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却没有停止。乐未央说什么，乐姑姑都像是听不见，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

乐未央愣愣地看着乐姑姑，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真的说错了，事情还可以更坏。到底要多坏上天才能放过她，乐未央觉得她真的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