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力量有多大，乐未央现在已经深刻体会。

我在，别怕。

这句话飘进她耳朵里，就像是敲鼓一样震着她的头。一瞬间，心里所有的不安和恐慌似乎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是那一句话，就稳住了她心里所有。

文笙此刻正以保护的姿势护着乐未央，看着李阳的目光凌厉，似乎在警告。

乐未央看着文笙冷硬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他上辈子到底欠了她多少，总是要被搞得不得安宁。为什么直到现在，他还不能放弃？明明没有希望，却一次次动摇她的心。

乐未央还在出神，就听到文笙的声音。他微微低头，脸上没有了凌厉和冷漠，看了看乐未央，轻轻开口。

“我们回去吧。”文笙说着，看乐未央还在发愣，柔柔地抚了抚她的头。“你总是这么能出状况。”

沉溺宠爱的语气，让乐未央眼眶一酸，几乎就要趴在文笙身上嚎啕大哭。幸亏最后一丝理智抓回了她，乐未央点点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很听话地就和文笙往回走了。

李阳还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乐未央和文笙，似乎是被惊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直到两人要走了，他才反应过来，歪歪斜斜地要站起来，脸上是凶狠的神色。

“操，贱，人！你别想走！”

乐未央听到李阳撕心的叫喊声，身上不由得一抖，有不好的感觉。她连忙回头，只见李阳挣扎着站了起来，不知道从腰里拿出了什么东西，说话间就朝乐未央冲了过来。

阳光下，李阳手里的东西越发刺眼，乐未央看清楚之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他手里拿着刀！

李阳虽然憔悴不少，这时候却异常凶猛，和疯子没有两样，乐未央才看清他手里的刀，李阳就已经到了面前了。速度根本让她来不及反应。

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被自己的哥哥杀掉。乐未央那一瞬间脑子里闪现这个想法，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催，连忙闭上了眼睛。

身上没有想象的疼痛和撞击，她听到一声身体撞击的声音，睁开眼就看到李阳已经离她五米远了，手里还紧紧握着匕首。乐未央隐约看到匕首上沾着血，一滴一滴顺着刀刃滑到地上。

她脑袋一空，连忙转头往旁边看。文笙站在她身前，手上有一条血口子，一直延伸到手腕。伤口乐未央看着都触目惊心，文笙却像没事人一样，依旧站得笔直，目光露了丝凶狠。他护着乐未央，却没有看她，缓缓开口。

“你先走，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文笙说地很自然，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危机感。乐未央听了脸色刷白，拉着他手臂直摇头，怎么都不想走。

这个时候，她实在不想走。文笙不怕，她怕。她害怕文笙出事，虽然文笙看起来很有把握，但是乐未央就是不放心。更何况现在他还受了伤，乐未央就更不愿意走了。

文笙看乐未央这个时候固执地惊人，似乎颇为无奈，摇了摇头，语气软了下来。

“你在这儿反而更添乱，快走吧。听话。”

文笙说着，安慰似的朝乐未央笑笑，后者依旧是脸色惨白，却不再摇头，似乎有些动摇。

李阳马上要起来了，他似乎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势要和文笙斗个你死我活。乐未央看这形势，也知道在这里只会添乱，心里不由得有些丧气。她点了点头，准备跑到公园门口等文笙，可是步子却慢得惊人。

文笙看着乐未央一步一挪，并没有皱眉，看着她的身影不由得笑了。他就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是个心软的人。这么长时间可不是一瞬就能抹杀掉的，更何况他从未放弃过。

乐未央也想明白了，步子快了许多，她要赶紧出去，到公园门口去等文笙。等他好好出来，绝对不能给他添乱。

李阳握着匕首起来，就看到乐未央快步往外跑的身影。他眼里闪过一丝狠意，紧紧握着匕首，却不再和文笙打斗。乐未央才是给他钱的人，他却和文笙打了那么长时间，这时候李阳已经反应了过来。眼里的恨更是怒烧一般，开口声音震得吓人。

“你他妈把钱留下！”

乐未央无端听到这个声音，吓得一抖，连忙转过头去看。这一看，她几乎僵在了原地。李阳握着匕首，正要朝她扔过来。按李阳的力气，这个距离不是问题。乐未央一时看着他的动作傻了眼，赶紧抱头蹲了下来。

文笙也察觉到了李阳的动作，连忙扑了过去，趁李阳动手之前踢掉了匕首。

乐未央抬头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可心还没放下来就又提了起来。李阳看匕首掉了，怒火中烧，推着文笙就往河边走，似乎是想把他推进河里。

公园的河没有护栏，只是一排装饰的铁链，聊胜于无。文笙手臂受了伤，根本用不上力气，眼看就被他推到了河边。

乐未央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喉咙里卡着的声音瞬间爆发，惊恐地朝李阳大喊。

“不要！不要！”

这个时候都没有用了。李阳抓着文笙受伤的手，狠狠往河里一推，瞬间就起了水花。文笙死死地咬着牙，用还能动的手抓住了李阳，就这么两人一起摔到了河里。

乐未央亲眼看着这一幕，起身就跑了过去，可到了河边张望半天，只看到李阳惊慌地爬上了对岸，不看她一眼就走了。乐未央没有叫，她知道李阳不会理她的，还不如省些力气。看着眼前的河水，她根本不知道文笙在哪个位置，这个公园她没来过，也不知道水有多深。

乐未央朝四周大喊着，跑进旁边的树林里找了个木棍，在河水里拼命搅。这个地方很隐蔽，并没有人来，无论她怎么喊，始终都不见人。木棍带动水花溅了她一身，脸上，身上，腿上。

搅地手都麻了，水面除了冒几个起泡，再没给她任何回应。乐未央从来没有觉得这片水这么可怕，这里面有对她最好的文笙。

文笙……

乐未央突然想起小腐的话；你很久都不会遇到对你这么好的人了。

不要，她还一天都没有好好感受过，一天也没有。这么多的事情搞得她身心俱疲，但她从来没有低过头，唯独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难以承受。为什么对她好的人都会遭到厄运，她突然觉得对不起文笙，他为什么这么不幸，要遇到她这么别扭犹豫的人。

乐未央瘫坐在河边，浑身湿透，声音却很清亮，她面前是偶尔冒泡的水面。

“文笙！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水面依旧是冒泡。

“文笙……我害怕，你回来啊。你才说要保护我。”

没有回应。

“文笙！文笙！你不能就死在这个水里啊，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看着渐渐平静的湖水，乐未央仿佛最后力气都抽干了。脸上身上都湿湿的，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流的太多的眼泪。她感到绝望渐渐占据了内心，已经取代了恐惧。

乐未央想到文笙，他似乎从来不会放弃，即使她说话很决绝，他都不曾放她一个人。乐未央自嘲，这样的固执，她在他旁边待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学到。那么这次，就换她固执到底。

乐未央想着，似乎又来了力气。

“文笙！文笙你出来！”乐未央朝水面叫喊着，虽然没有响应，却也不停止。“你出来吧！这次我求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次，回应她的是水面的拍打声，声音传到她耳里格外动听。

乐未央连忙抬起头，水花里是文笙熟悉的那张帅脸。他甩了甩头发，乐未央隐约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等乐未央说话，就听到文笙略带戏谑的声音。

“你说的不许反悔。”文笙说着，却不准备上岸，他嘴角弯了个大弧度，大声地说。“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