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念头掉落，就像草籽掉在了老房子的砖缝里。哪怕环境再恶劣，也不妨碍它生根发芽。

主要思路就是：

三家集体把未来一段时间的采购权集中到一起，然后找一家漂亮国的“贸易商” 来谈采购。涵盖I和A家商用级和民用级所有需求。从而达到一个可观的数量，吸引I家和A家内部的“强力人士” 出面，达成这笔订单。当然，这笔订单当中肯定要夹杂很多的“尖货” 。

其实就是用钱开路了。三人相信，只要利益足够大，漂亮国总会有人跳出来接下这笔生意的。

采购回国后再各自消化。鹏城的两家把民用级产品消化掉。浪潮则是消化掉那些“尖货” 。

当然，ONDA和七彩虹也不可能白出力。必须有一个人出面保证他们拿到这些海量的民用级产品后能消化的掉。别撑死了。

刘戈和胡正祥都相信有个人可以做到的。毕竟民用级产品，说白了就是玩游戏。再加上渠道通畅。一手掌控需求，一手掌控渠道，怎么可能卖不掉。

三人边喝酒边聊，谈到凌晨1点多，越发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明天签约时，丁晟要找颜浩彻底谈一次。

在摸清颜浩的态度之前，胡正祥和刘戈还不能暴露。毕竟这俩还要在各自的公司混饭吃的。让老板知道你把他豁出去了。他会怎么想？

第二天，特地提早了半小时起床，洗澡刷牙搞完，人也清醒了许多的丁晟，在去浩渺的路上心里还在组织语言要如何说服颜浩出面来做这个事。

签约的过程很快。合同是丁晟从公司带过来的已经盖好了公章的合同。浩渺的法务核对了一遍后就交给了浩渺这个月值班的杜磊。

杜磊刷刷签好名字后，行政拿来公章盖上后，就让丁晟派个人和她一起去陪财务去银行办款。丁晟还有事找颜浩，就让自己的助理跟着去了。

“早知道浩渺付款这么爽快，就该带个财务一起过来了。” 丁晟正想着。颜浩刚好到公司了。大裤衩子配帆布鞋，还背着个运动双肩包。跟学生没啥两样。

“丁总，合同签好了？” 颜浩见丁晟一个人坐在这就随口问了句。

“是的，颜总，合同已经签好了。说是现在就去银行办款。我让助理陪着去了。我有事想找你谈谈。这会方便么？”丁晟问到

“来，来我办公室喝茶。”颜浩打着哈欠。冲丁晟挥挥手。

颜浩的办公室已经全部重新装修过了。颜浩不在的时候都是锁上的。再也没了那股子油泥味，茶几下也没有葡萄干了。

颜浩熟练的烧水，洗杯，烫杯，投茶，洗茶，泡茶，分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让丁晟产生一种对面坐着的是个中年人的错觉。

“丁总，请。” 颜浩做出个请茶的动作。

丁晟接过面前那杯茶。嘬了一口。喝不出啥好赖。

“丁总有什么事情想谈的？”

丁晟缓了缓，理了理思路。开始慢慢说到

“这次非常感谢颜总和浩渺的抬爱。我和集团都深表感谢。这次过来鹏城，我昨晚抽空见了一下好几年没见的老同学。这才知道颜总实力的雄厚。不单单是在商用领域有强大的影响力。连民用领域的影响力也是非凡。鹏城的两家PC硬件厂家也都和颜总关系匪浅。”

“好了，丁总。直接说事吧。别商业互捧了。“ 颜浩给丁晟茶杯满上。”我们不讲究这些。要讲究这些，外头那帮子傻帽我能裁掉一大半。“

丁晟一愣，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果颜浩真喜欢这些，外头那些人真没几个能留下的。

“那我就直说了。这次浩渺肯定不单单采购存储服务器这一项。数据服务器肯定也要的。其实高端的数据服务器，浪潮也能做。只是受限于一些高端配件供应不足，没法形成规模。但是这次浩渺的定单数量足够大，而且颜总在onda和七彩虹也有相当大的影响力，颜总能否出面，把三家的未来一段时间的采购需求整合一下，从而争取从漂亮国拿到更多的高端配件。我相信，只要采购量足够大，漂亮国内那边总会有人能帮我们达到目的的。”

丁晟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等待颜浩的反应。

“丁总，你这个想法是可以，但是现在时机不好。也许未来某个时间，我们可以这么做。但是现在不行。”颜浩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丁晟。

”为什么？“

“打个比方吧。丁总有听说过哪家做贸易的企业能上市的么？”

“额……没怎么了解过。颜总你直接说吧。“

“那我换个方式吧。鲁省的重汽集团，丁总想必不陌生吧。”

“嗯。这个当然知道，就是我们泉城的。”

“重汽是一家生产型企业。但是他生产出来的产品需要销售到全国各地。就需要在全国各地发展经销商。当然，厂家也会有些直接销售的订单，但那都是些军用特需产品，或者是某些特大型国企通过上面协调来进行的。真正落实到民用市场，还是要依托分布在全国各地的代理商来完成。经销商做到极致，也不过就是在某一省或者某几个省完成网点覆盖，想要跟重汽厂家呲牙，还是不够格的。放大到整个行业，不管是重汽也好，一汽二汽陕汽也罢。都不会让某一个经销商做大。因为经销商太大，掌握了市场上足够分量的销售份额，为了追求利润，会倒逼厂家不断地拿出更多更好的商务政策，只要厂家敢给，那么要不了3年，市场上将只剩下这一家经销商了。到时候厂家就等于被经销商掐着脖子。生死两难。丁总你自己也是做营销的。虽然浪潮目前很少涉足民用市场，渠道都是抓在自己手里，但是你应该能理解这个问题。”

“嗯，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不管是I家还是A家都不会允许我们这种抱团，形成一个”大经销商“的雏形。是这个意思么？”

"没错，市场下沉的数量越多，产品的SKU越多，渠道的重要性越大。因为这当中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访需求。厂家没那么多精力，也不愿意承担这么多成本和风险。所以选择经销商来帮忙分摊营销成本和SKU成本。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所以长江会在各地设立销售公司，人不需要太多，4-5人足够了。他们主要的工作并不是直面客户，而是和当地的经销商搞好关系，探听情报。一旦有某家经销商太差或者太好，都要扶持替代者或者竞争者出来进行制衡。当然，也还要监视经销商，总不能我重汽的4S店摆着你陕汽的车不是。“

”嗯……“

“而且，重卡这个类目单是国产品牌就有4-5个可以选。某一家厂家产品太次或者政策太差，经销商完全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我卖了5年重汽不耽误我第六年卖东风。可是在计算机这个领域， 只有两家，或者确切的说，只有1家。就I家。这完全就是一个卖方市场。你卖得好，他给你一些优惠未尝不可，但是你要是想拿订单和他谈条件，那他扭头就扶持你的对手。只需要1代新品的时间，就能把你彻底从市场上挤出去。”

丁晟听颜浩说这么多，才明白，自己昨晚的想法有多可笑。不免有些颓然。

“不过，这么大的需求，不要点啥，属实有些憋屈。这样吧。我给你交个底。未来2年内，我还需要3倍这次合同数量的存储服务器。另外，onda和七彩虹那边我也打个包票，不低于50万台PC的装机量。这些条件，能谈回来哪些东西。你心里有数么？

“真的？”

“当然，我既然说了，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那我今天就回去找领导汇报。请给我几天时间。“ 丁晟突然一下子来了斗志。这是一个契机。让浪潮腾飞的契机。如果能借助颜浩所整合出来的庞大需求在之前束缚在浪潮身上的那层若有如无的薄膜上撕开一个口子。那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丁晟打电话给助理交代了几句后就跟颜浩告辞直奔机场了。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机场时，他就已经接到了助理的电话。浩渺的60%预付款已经到账了。丁晟赶忙打电话给集团财务，先不要把浩渺的款到账的事情透露出去。一切等他回来公司再说。同时给徐鹏飞发了条短信。让徐鹏飞开会间歇抽个时间跟自己碰一面。而且这次订单的事情先不要声张。

徐鹏飞开会时收到了丁晟的短信，还以为丁晟在鹏城这边把事情办砸了。着急上火的情况下还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服务员刚添的热水也没试一下就端起来喝，结果被烫了个惨叫连连。一下子就引起领导的注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眼里全是嫌弃。

徐鹏飞也不好解释什么。等开完会立马给丁晟打电话。丁晟说他 已经在会场附近等着了。

“小丁，你这什么情况。话也不说清楚，闹得我开会魂不守舍的。还闹了笑话。”一见面，徐鹏飞就埋怨起了丁晟。

“徐总，的确是有事。”

“合同没签好？” 徐鹏飞有些紧张了。

“签好了。我带回来了。钱也到账了。” 丁晟边拿合同边说到。

“那你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跑回来？” 徐鹏飞不解。

丁晟把onda和七彩虹那两家和颜浩的关系，以及自己三个同学一起打的主意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颜，并不抗拒？” 徐鹏飞问到

“对。在我看来，他并不反感这种抱团式的合作，只是担心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看他的态度还是很感兴趣的。不然也不会把未来的需求告诉我。按他这个需求。我们不添加产线都是不行的了。否则压根没那么大的产能。而且，还不算数据服务器的需求。”

“……这么大的事。仅凭他一句话你就信了？“

“……我信了。最起码，我这会是信的。”丁晟想了想，点头说到。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徐鹏飞打算先听听丁晟的打算。

“跟上面谈谈。这次如果能成功拿到更多的高性能CPU ，我们要尽可能多的留下来一部分。起码要满足浩渺的数据服务器的需求。”

“你疯了？这种事，能拿来谈条件的？”

“那总不能盯着我们一家薅吧。LX每年拿下那么多国家订单，也没见国家让他们拿什么东西回去。”

“……这不一样。人家是民企。咱们是国企，能一样么？” 徐鹏飞虽然说着，但是心里也不舒服。

‘那现在还不是要靠民企来想办法争取？浩渺和ONDA七彩虹哪一家不是民企？“丁晟争辩道。“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还是人家民企创造出来的。总不能啥都不给人留吧。最起码，人家的需求要满足不是。”

“你这话倒是有些道理。浩渺那边需要多少台数据服务器？”

“暂时还没谈到。徐总你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去鹏城。总要谈个结果出来的。你想啊，浩渺可不单单有存储服务器的系统的。计算服务器也有。……”丁晟继续诱惑到。”如果咱们能解决了CPU的问题，那后面路可就宽了。“

徐鹏飞脸上变颜变色的。看样子大脑在飞速运转。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那我跟你跑一趟。明天就走。先把事情搞清楚了。说不定还能有些其他的发现。另外浩渺的这个单子，先不着急定配件，定的话也先别定多。就定一周的吧。一周后如果这件事真有希望能成。到时候就把剩下的配件订单整合到一块去。”

"我已经跟陈总说了。你再给她打个电话说一下吧。“

“行，晚点我给她打电话说一下。你也跟小颜约一下。我们抓紧点。“

“那上头……？”

“这个我去沟通。”徐鹏飞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