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言看着董子惠发来的消息，蹙眉通读了一遍，果然，她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他离开江氏，他如果不走，说明他死皮赖脸，没有担当，公司里一定有人会有想法，觉得是他拖累了大家。但他要是走了，就正中董子惠下怀。而且，不用想也知道，不管以后他去哪家公司，董子惠都会故技重施，不会让他好过。

她的目的，就是把他逼得走投无路。

这个女人真是狠。

没有猜错的话，这样的短信，不止他收到了，江伟杰一定也收到了，像董子惠这种人，最喜欢试探人性。

李少言还没考虑几分钟，就被来电铃声打断了，他低头一看，是江伟杰的电话：“江董？”

江伟杰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你收到董子惠的信息了？”

虽然是问句，但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李少言说：“是，您也收到了？”

江伟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说：“董子惠的话不可信，我们公司也不需要放弃员工来求得生存。”

李少言本来也没想理会董子惠，这明显是挑拨离间，他也知道，以江伟杰的性格，一定不会同意的。但是江伟杰在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阻止他，他确实没想到，好像是生怕他乱想，做了令自己后悔的决定。

这绝对超过了老板对助理的关怀，语气虽然是严厉的，但话里的关怀藏不住，江伟杰是怕他为难，所以先一步替他做了决定。

李少言不由得翘起嘴角，心里暖洋洋的，刚才被董子惠的消息引起的不悦尽数消散，他回答道：“您放心，我不会的。”

但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是时候和董德明见见面了。

放在平时，董德明不会答应一个小助理的邀约，但是现在不同，他对李少言恨之入骨，李少言还敢单独约他见面，他当然要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李少言提早就在包间里等着了，看到董德明进来，他还是带着笑意向董德明问好：“董先生您好，冒昧约见，打扰了。”

董德明已经不屑于与他做表面功夫，冷哼一声：“你约我来是想说什么？直说吧。”

李少言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先问问董先生，为什么突然要针对江氏？这样做，贵公司也损失惨重吧？”

董德明凉凉地瞟了他一眼：“你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已经知道原因了。”

“的确”，李少言微微一笑：“我猜，是董小姐对您说了什么，导致您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你倒是敢说。”一提起这个，董德明就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这个人那样羞辱她的女儿，居然还敢来他面前解释？

他接着道：“你觉得，我是相信自己的女儿，还是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李少言，敢做就要敢认。”

李少言此时也收了笑容，对于这个没有判断力的董事长，他也没有多少好感，语气淡淡地说：“我做的自然敢认，没做过的，也别想让我背锅。您真的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董德明当然了解自己的女儿，董子惠确实不是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子，听李少言的意思，是董子惠在诬陷他？他怒道：“别的事情就算了，这件事事关女孩子的尊严，子惠怎么会拿这个开玩笑？”

李少言冷冷道：“您的女儿不把别人的尊严放在眼里，对自己的尊严也未必在乎。”

董德明听出他话中有话，蹙眉道：“你什么意思？”

李少言说：“一年多以前，我们还没有毕业的时候，董子惠因为嫉恨，把我女朋友单独约出去，找人准备毁了她的清白，被我们识破了，您可以回去问问，有没有这回事。”

他女朋友是江伟杰的女儿江语夏，这董德明也知道。

他从没听过这件事，一时间有些震惊，李少言言之凿凿，难道子惠真的做了这种事？她平时虽然有些举动不太合适，但也只是小打小闹，董德明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不是这种人。况且，在眼前这人渣面前，他为什么要相信对方的话？

董德明严词拒绝道：“你不用说这些话来迷惑我，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清楚，她性子是有些骄纵，但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少言知道他不会信，凉凉一笑，继续道：“您不信我也没办法，事到如今，我也没有证据，不过，这次的事，我倒是有证据。”

他语气很坚定，让董德明也升起一丝怀疑，毕竟他之前也觉得李少言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是听了董子惠的话之后，才对他印象大改。

但他很快把这一丝怀疑掐灭了，说：“你有什么证据？尽管拿出来。”

李少言摆弄了一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意味不明地说：“虽然不知道您的女儿到底是怎么跟您说的，不过从您的态度来看，也能猜个大概。我之前敬重您是前辈，相信您的为人，也相信您有基本的判断力，不过，现在我很失望。”

董德明皱眉：“废什么话？我没时间跟你在打嘴皮子仗。”

李少言点头，解锁了手机，一边提醒道：“说这些，不过是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准备。”

他点了录音播放，一道女声清晰地响起：“少言，难得有机会见你，我就自作主张了，你别生气。”

录音音质很好，没有半点杂音，房间里也很安静，一切都被原原本本地呈现。董德明一听就知道这是女儿的声音，他不由得凑近了一些，想听得更清楚。

李少言安安静静地坐着，目光放在董德明脸上，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要知道，他当时听到的时候都震惊不已，董德明作为父亲，一定没有见过女儿的这一面。

录音不长，毕竟李少言只承诺了给董子惠五分钟时间。

听完之后，董德明神色难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到底谁是谁非再清楚不过了，他没想到提出这场交易的居然是董子惠本人，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且，被逼问的时候居然反过来污蔑别人。

这位父亲此时仿佛苍老了十岁，颓然地靠在椅子上，说：“我，我不知道她做了这样的事。”

李少言平静地提醒：“您当然不知道了，不然我今天也不用来了。”

他一只手捏了捏另一只手的指尖，又道：“我这里还有另一份录音，您想听吗？可能更出乎您的意料。”

董德明的目光看向手机屏幕，闭了闭眼，他说：“放吧。”

李少言看到他受打击的样子，其实有些犹豫，董德明和董子惠不一样，他还是有良知的，只不过是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蒙蔽了。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来了，不如一次把事情做完，也好让董德明认清现实。

他点开了下一条录音，是上次他们在咖啡馆的谈话，这次两个人坐得更近，录音的声音比刚才更明显，董德明越听脸色越差，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女儿，他一定会说对方恬不知耻，一个女孩子，居然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名节。

这一条录音也很快播完了，董德明陷入了沉默，李少言把手机收回口袋，也没有催对方。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董德明嘶哑着声音问：“中间有一句话，她是悄悄说的？”

李少言当然知道是哪一句，他回答：“是。”

“说的什么？”董德明下意识问。

李少言刚要开口，董德明又突然打断他：“算了，不用说了，我大概知道了。”

在那个语境下，董子惠到底说的是什么不言而喻，他不想再从别人嘴里确认一遍。

李少言没有强求，董子惠说的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

董德明又问：“你手上有录音，但直到今天才拿出来，是想干什么？”

李少言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董先生，您不用紧张，我并不想干什么，之前不拿出来，是因为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我录音，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不是想借此要挟谁，也没想到今天真能用上。”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我今天约您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这一场闹剧到此为止，不要让无关的人被牵连。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您能管住您女儿。”

虽然他觉得董子惠不会真的服从管教。

之前，他觉得这只是他和董子惠之间的矛盾，见招拆招即可，但是直到董德明使出了这种非常规手段，他才意识到董子惠可能是在她爸爸面前编造了谎言，让董德明这么恨他。本来只是两个人的观念不合，居然因此把两个集团的人都牵扯进来，这玩得太大了，所以李少言不得不作出回应。

董德明神情转为麻木，他也没心思思考李少言的举动了，整个人尚处于一种震惊中，他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走吧。”

李少言依言起身，依旧礼数周到：“那我就先走了，您再坐坐。”

他出门买了单，给江伟杰回了个电话，汇报了今天的事。

从董德明今天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会再帮董子惠胡作非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