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是一套精致的秋季衣裙，但线条的勾勒还是有偏差，一笔一画都留了深深的痕迹，眼神落在画纸上，瞳孔里似揉碎的星辰，浩瀚的深海，睫毛的阴影落在鼻梁。

“浔，够了，可以了。”

初沐低声说着，伸出手压住浔的手腕，抵在脖颈的刀滑到喉咙的地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我知道。”

轻轻扬起嘴角，最后一笔已经落下，浔顺着初沐的手臂，竟摸到了老板的手，刚刚好也碰到了发凉的刀，拽住，狠狠的向前扯，左手夺了刀，关掉弹簧夹。

“你威胁他？嗯？”

“是，又如何？”

“我还以为…还以为只是…”

声音近乎颤抖，拇指松开弹簧夹，指向男人，他多想这把刀直接戳进男人的心口，可他根本做不到，他也看不到男人此刻的表情。

“请你离开这里。”

没有放下手里的短刀，左手落在桌面揉坏了那副设计稿，盯着老板的那双温柔的瞳充了血。

“芯梓…我们走，快啊。”

男人匆忙离场，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浔闭上眼睛，跌坐在椅子上，呼吸还未静。

“初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持着刀的手还在颤抖，眼里的红色淡为澄澈的盈白。

“这事与你无关，而且他的请求根本不在我们的委托范围内——还有…谢谢你。”

初沐扶着浔起身，抽走那把短刀放进积了很多未成形的设计稿的纸箱里。

不知不觉已经在设计圈有些名气，工作室的委托信息络绎不绝，甚至半夜还会有人带着故事或者经历摁响门铃，窗边的人说着，有笑有泪，桌前的少年，拿着铅笔，细细的听着，将笔下一张张，一幅幅独一无二的设计稿递与委托之人。

也有些是在网上进行委托，那些故事，被刻做文字，含着情，含着恋，大都是婚服，少年偶尔会拿着画纸去对街的教堂，听圣洁的祈愿，最深的承诺，视繁花下许下生世不负，许下不可违背之言，早已不可分不愿离的伴侣。

“你们就是初沐和浔？”

窗外出现的男妖打破了片刻的安静。

已经很久没有妖怪来交集，邂逅，初沐打开窗，男妖就坐在窗框，眼里是无尽的温柔，影后是星辰大海般壮阔。

“在柔雨居就闻两位姓名，我与寒露那日成亲，可否为我们画一副图，柔雨居的丝织很美，我想它不负两位的设计。”

“嗯，可以说一说你们的故事或者经历吗？”

铺开画纸，两人并肩坐着，距离似乎比平时还要近。

“我们，识与繁花绽放的春天，那天还落着雨，柔雨居的雨似雾似烟，花瓣辗转在微凉的空气，染栀堂的二层扶廊，便相遇，恋与初秋时雨栀花正妖娆，知她喜雨栀，我带她赏了染栀堂后院的雨栀，在雨栀树下，便相恋，这婚事，今日定下，寒露便成婚。”

听着娓婉的轻音，这般甚至沉寂的末世纪早已交集，妖怪说着说着，嘴角一抹浅笑，瞳孔里漫过雨栀琉璃，浸过星河陌陌，旧居里缠绵温情的故事也浮出水面，素素白纸，蹂色生生，笔迹刻出动容的一笔一划，软笔浸过素雅的色粉，白纸上勾勒最初定格的草图。

蒙雾里，雨栀林间，寒露沾染一身栀香半倚树手捧轴，男妖一袭长衫手捧金丝红裙候在柔雨居多时，那时的柔雨居乍显清色，青砖绿瓦好一副旧时故居的情怀，长廊下雨栀瓣飘落，却衬出恐怕时机不当显得神色匆匆。

误了多少暖春秋霞，尘世美景都收与幕中，终是眉眼间遇见你，画卷抹了多少湛蓝、絮粉、流白、絮黄，漫天飞絮，星星点点，经过多少心路历程才渡到画卷最末。

柔雨居褪下青衣素景，红色的瓦片竟显得彻底妖娆，男妖女妖朝暮晨色，尘烟里唤过牵缘结，身着那套恋情多日的红裙红衣，没有见证，依旧手挽着手走过那道矮桥。

那妖看的动容了，竟落下戳心入骨的泪水，浅痕烙下，初沐和浔便相视一笑，时间就重温那一瞬的心房，落笔成画，倾心扰人，那落笔成诗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