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西游记之前世今生
作者:宋宸彰 | 分类: | 字数:46.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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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故人
且说那龟丞相与鲌大尉回返水晶宫,将悟空所言一一禀告龙王,龙王闻言,却只抚须不语。
众皆不敢言,唯座下鲤总兵出列道:“既知孙悟空不愿助那蛟魔,且请陛下将沿岸精兵悉数调往前线,不日蛟魔必除!”
龙王笑:“彼时你对他恨之入骨,今却信他不会偷袭龙宫?”
鲤总兵再拜曰:“昔日美猴王助我族退敌,自有恩情;污我族水域,亦有怨恨。然众皆知那孙悟空心比天高,为了名声,纵是天官加身亦弃如敝履。他若要打,早便迎面而来,岂会背后偷袭毁自己一世英名?”
龟丞相亦拜曰:“此番孙悟空当有三不战之理。众猴早居花果山,便是占了龙宫亦无法安身,并无相益,此为其一;群妖并起,皆举孙悟空旗号,本就难逃干系,若他攻来,陛下上告天庭,做实罪过,上天必遣天兵惩处首恶。孙悟空机敏过人,断不会在此时招惹祸端,此为其二;此时,花果山早成众矢之的,可仰仗者,唯孙悟空一人而已。若他来打龙宫,只需绊住手脚,尽遣精兵突袭其后,花果山必遭重创,此为其三也。”
龙王闻二者所言,甚合心意,于是命鲤总兵引东海沿岸五万精兵奔赴前线。恐有不敌,又请自家兄弟三人各引一军前来助阵,围杀蛟魔。
却说孙悟空一个筋斗直奔傲来国而去,所到之处,却见:
刀斧去来手脚断,箭矢往返心肺穿。
妖魔碎尸入汤饭,军众剖腹取妖丹。
誓不两立互为食,夜夜呓语寝难安。
醒时但有兵在手,不求苟生唯死战。
烈火熊焰遍地燃,广门大厦犹可撼。
国破家亡可曾见?余得身全亦疯癫。
丈夫报国生死鉴,匹夫护门性命填。
英雄何惜身后事?只愿妻儿把家还。
于是,口中直道:“惨兮,惨兮!”
又连过城寨五六座,直至那妖族大军之上,有妖猴在下瞧见,连声高呼:“我家大圣来了!我家大圣来了!”
众妖闻声齐出,纷纷对天叩拜,悟空不好回避,只得降下云头,命众妖起身。
主营内猕猴王闻得悟空前来,心下大喜,正要出营相见,却不想在营门与悟空撞个正着,被一把推回营里。
悟空不待猕猴王相问,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厉喝道:“好你个猕猴王!我们本有兄弟之名,素日里待你亦是不薄!你攻那傲来国,不用自己名头,却打俺老孙旗号,究竟是何缘由?今若不给俺老孙个交代,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猕猴王大惊道:“贤弟此言何意?我本是受你请托,方才打你名号出兵傲来!却为何明知故问?”
“我何时要你出兵?”
“贤弟寄来的信件我尚且随身携带,如今却为何不认?”
“拿来我看!”
悟空不等猕猴王将信从怀里拿出,便一把将信夺过查验,那笔迹果真与自己所写一模一样。
那猕猴王见悟空面色凝重,疑道:“莫非,此信并非贤弟所写?”
悟空怒道:“此事老孙概不知情!定是某人模仿俺老孙的笔迹!”
猕猴王大惊:“我便说,起先多次去花果山求救兵,所来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原来贤弟却是不知!为兄此番只怕闯大祸了!”
于是哀嚎连连,泣不成声。
悟空见状,不好责难,便道:“事已至此,哭有何用!”又出营帐,对众妖道:“此番杀伐,皆是误会!你等速速退去,俺老孙出面,与那一干人等求个恩典,也让他们一并退散。权且化干戈为玉帛,此事便当作罢!”
众妖闻言大惊,却不说“误会”一词由何而来。如今双方杀至此刻,妖魔已居劣势,对方岂会任由你孙悟空一句话便就作罢?
正说话间,却闻外面有传令道:“傲来国的那伙强人又来叫阵啦!”
众妖闻言,纷纷备战,悟空只笑道:“无妨无妨!待俺老孙前去,让他们走了便是!”
于是跃至空中,驾云往外而走。
众妖好奇,纷纷跟在后面。
悟空驾云飞在空中,对傲来国军阵中高呼:“俺老孙乃是东洲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不知傲来国阵中何人做主?可否上前一叙?”
过了约莫三五息的时间,不见半个人影,却见那军阵中力士战将各个弯弓搭箭,只一声令下,便有万箭向悟空所在之处齐射而去。
众妖高呼:“大圣小心!”却又怕箭矢伤了自己,或是急急撤入营内,或是躲在硬木、盾牌之后。
却见那万千箭矢如同蛟龙成形,急向悟空袭去。悟空觉得无趣,只打个哈欠,又抓抓头皮,挠挠耳朵,任凭那箭矢打在身上,未伤得分毫,又向地面弹落而去。
乱箭中偶有几个强人使宝物、法器射出飞箭,悟空亦使指尖悉数弹飞。一轮箭雨下来,莫说损伤,那一身的铠甲绸缎,却是连个划痕都不曾见着。
却闻悟空又喊:“我乃花果山水帘洞齐天大圣孙悟空!不知傲来国阵中何人做主?可否上前一叙?”
此声毕,瞬息间便有飞剑、飞轮自阵中而起。
看那飞剑飞轮,三五成群,四六结队,或长或短,或宽或窄,皆奔悟空而来。
那狠戾的,如猛隼扑兔,呼啸而来,任你或躲或挡,便是四分五裂,亦不为瓦全。
那稳健的,若闲庭信步,慢慢悠悠,管他似有似无,却能瞅准要害,欲一招制敌。
悟空提三分精神,对着那一干宝器一通抵挡,顷刻间,碎裂声此起彼伏,嚎哭声紧接而来。
只打了一通,那飞在天上的宝物,悉数往阵中回返。悟空未觉痛快,却也不追赶,只一吸气,又道:“花果山孙悟空在此!你阵中可有做主之人敢上前一叙否?”
众妖见悟空得势,即将那战鼓擂得惊天响,又纷纷高声呼喝,往傲来国阵中叫阵连连。
见那傲来军中久无音信,悟空正要再喊,却见阵中飞起一人,脚踩祥云,奔悟空而来。
悟空观那祥云,心道“此人定是个高人!”,于是心有戒备,面上却仍不慌不忙,只待对方近前。
双方只一照面,悟空只觉得此人甚是相熟,不待相问,却闻来者道:“昔日东海妖猴,不想百年间竟成世间大妖,当年一时之仁,终竟累及苍生!此我之过也!孙悟空,还记得当年海村时,帮你除妖、寻亲的道童玄清吗?”
悟空见那玄清,早褪去当年稚气,沧桑的面颊上已生几缕长髯,那束起的发冠上亦可见霜雪之色。那看悟空的神情,似有除妖卫道的决心,又有慈悲仁善的怜悯。好似自己并非活物,不过是个物件,虽让人惊奇,却终归是个败品。
只这一眼,便让悟空心中一惊,后颈顿觉寒凉,却是低身行礼,道一声:“恩人在上,悟空在此...有礼了...”
二人离得很近,近到此刻如果玄清如果向自己挥剑,他绝对躲不开。
不过悟空认为,玄清不会这么做。毕竟玄清是仙人,他有他的骄傲。就像当年一样...
但是,他算错了...
不过刹那,悟空似看见了日更月替,斗转星移,海浪潮汐,荒漠林地。再一刻,光怪陆离尽散而去,却见有半柄断剑自脖颈一侧断裂而飞,悟空这才意识到是玄清砍到自己脖子上的剑崩断了,于是急撤十余丈而走。
众皆惊呼,不知这孙悟空为何心甘情愿引颈受戮。
那玄清看着手里的断剑,似惊讶至极,只道:“此剑开山断水,如削瓜切菜,却折在你这猴头上,倒也不枉你这万年妖王的名头。罢了,再吃我一剑!”
说罢,弃了断剑,又自背后取一柄长剑在手。却见那剑身紫光道道,似有阵阵电光自内而出。
悟空急道:“当年恩人助我,自有恩情,然而生死之下,岂有再让你砍的道理?”
玄清闻言,大笑道:“彼时,我曾助你寻亲、葬兄、除妖三件事,未曾见你报答,如今只空余恨也!你若真是个爱惜名声的,今日只当接我三剑!三剑之后,你我恩怨全消,管你死于不死,我自去也!”
悟空思付一二,心道:彼时赵襄子敬佩豫让,甘愿脱下服装让他连刺三剑。今玄清有大恩于我,便就受他三剑又有何不可?若是此番被他一剑刺死,便是天意!若是不死,便是上天令我孙悟空成就大事!
于是不躲不闪,只浮在半空,指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高喊一声:“尽管砍来!”
那玄清闻言,似发狂一般,高喊着举剑直奔悟空心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