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中部的一座不大的小城，一九七一年的大年马上就要到了。

已经初中毕业的张志军突然一夜之间长大了。

张志军的家紧靠着马路，那是总共三排房子的土坯房。

他的家住在西把头，这一排房子只有两户住家，父亲放弃了住在楼房的便利，换上这间土坯房，纯属于无奈之举。

属于铁路家属的专用楼房，一间狭窄的厨房，七个子女拥挤在两间房间内，在地板上也睡满了人。

随着儿女的长大，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于是就换上了土坯房。

外间的房屋格外宽大，但是也显得格外的寒冷。

张志军就住在这间房屋内，以前是他的大哥住的，这是作为老大的专利和特权，曾经让他感到非常的眼红和嫉妒。

大哥很快的去了兵团，来信告诉兵团的生活，那是顿顿吃着羊肉，这让张志军下了决心，将来我也去锡蒙兵团

随后大姐也去了兵团，但是去的地方不如意，而是在跟前的一个不大的县里。

家中只点了一个火炉子，可以让稍微小一点的里间，保持稍热一点的度过寒冷的冬天。

一个班的同学马云仓找他来玩儿，两个人从一年级一直到现在成为好朋友，主要是两个人的个子都太矮，被班上的大个子同学随便的欺负着，于是两个人结成了联盟，共同对敌。

上了初中之后，被大个子一巴掌打的嚎啕大哭，班长也是身强力壮的男同学，此时不干了，直接为他做的主，将对方痛打了一顿。

在快毕业的时候，老师召开了班务会，告诉同学有一个煤矿的指标，在全班的同学一致投票，班长被选中了。

所有的同学都看着班长的笑话，都知道这煤矿那不是人干的活，随时有生命危险，宁可下乡上兵团也不愿意去当个煤矿工人。

马云仓得意的拍着瘦弱的胸口。

“我的工作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你知道班长去了哪个地方，又去了咱们铁路最好的单位，

说是去煤矿，那是放的烟雾弹。

班长替我做主，自然我要回报他，我跟父亲说了一声班长就被安排到好单位里。”

张志军除了感到嫉妒眼红，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让张志军感到气愤的就是，这全班能够上高中的有一半同学，不是靠着学习成绩，而是靠着岁数，凡是属马的一律毕业，凡是属羊的可以继续上高中，这种事儿太荒唐了。

当然你如果不愿意上高中，可以跟学校打个招呼，马上批准你毕业。

凡是毕业了就意味着两条路可走，一个上兵团，这是最好的结局，可以每月挣四十块钱工资，而另一个就是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下乡意味着过着艰苦的农村生活，但是也并是没有前途，如果你表现的好，也可能就会被直接抽回来，进入了铁路系统工作。

张志军知道马云仓的父亲是某单位的革委会主任，理所当然能把儿子安排到一个好的单位，而我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是铁路沿线一个小车站搬道岔的，一扁担打不出个响屁的主，唯一的功劳就是生了一大堆的孩子。

父亲是上七天班，然后回来休息一天。

每年过年的时候买上一个猪头，然后煮熟了，大年三十中午这顿饭就是狼吞虎咽撑死人的一顿饭，然后初一的时候再吃一顿包着菜馅儿的饺子，这大年过完了。

现在家里少了两个吃饭的人，这一个大猪头足够美美的吃上两天了。

父亲得意的拿着一个二两的瓶子炫耀着。

“这是难得一见的香油啊，以后省着点用，吃凉菜的时候点上一两滴，那味道美极了。”

老妈吃惊的问着。

“这么珍贵的东西，肯定是小王送给你的吧。”

父亲一声感慨。

“只有我徒弟惦记着我，这是他回老家拿回来的。”

张志军随手接过这香油瓶子，隔着瓶盖都能闻见里边的香味儿，不由的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主意。

“爸，我不想去农村，我想走个后门找我的同学他父亲帮忙。

他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我空手求人不好说话，这瓶香油就送给他们家吧。”

父亲疑惑的看着张志军。

“他的父亲是干什么的，有这么大的能耐，万一你这个同学骗你怎么办。

再说你同学一个十六岁的毛孩子，能帮你办事儿，他父亲答应吗？”

张志军根本没考虑直接说到。

“他是我从一年级就要好的朋友，我们俩坐在一块儿同学。

他父亲现在是革委会主任，再说咱们穷家破业的，哪有资格享受香油的资格，也要为你儿子考虑一下吧，别做一个吝啬的人。”

张志军知道父亲是个非常吝啬的人，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穷怕了。

除了养活家中的七个孩子，还要给老家的老妈邮上十块钱，靠着每个月的七十块钱，实在难以支撑，幸亏两个孩子一毕业就去了兵团。

大姑娘还特别的孝顺，将每个月的节省下的十块钱总是送回家中。

父亲头一次的尴尬的咧咧嘴，他仿佛看到儿子懂事了，长大了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走后门安排工作是常见的事情。

那必须得有权有势的领导，有资格把子女直接安排工作，避免了强迫下乡的命运。

头一次大方的直接将香油瓶子递了过去

“我豁出来了，就当咱们家没见过这瓶香油。”

张志军随手把这瓶香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依然看到父亲贪婪的眼光追随着那瓶香油。

张志军来到了马云仓的家。

马云仓正忙着做中午饭，那是小米煮了一下，然后再上笼屉里蒸。

马云仓的大姐早就嫁人了，是外地的一个军区司令员的儿子，也是现役军人。

马云仓的母亲是医院的医生。

张志军说明了来意，同时把这香油直接放到案子上。

马云仓直接笑了。

“你一直说你想往去兵团吃羊肉，当时我还问你，万一去不成让你下乡咋办？

你当时说你们家成分好，肯定能去成，既然改变了主意，这个忙我帮定了。

我就拿这瓶香油做借口，逼着我老爸答应，你等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