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分钟，牧余便重新出现在蔡加岩的视野之中。

“东西找到了吗？”直到他出现，蔡加岩才舒展颦蹙。

“恩。”牧余点点头。

重新起程。

王建军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老宅，稍微吩咐了一下，他便开着车离开。

“在这休息一会吧。”吹吹石阶上的灰，牧余拉蔡加岩到堂屋外的石阶上坐下。

然后转身离开。

“你要去哪？”蔡加岩反身一把抓住他的手，眉眼低垂，看得出她有些害怕。

她害怕牧余会离开她，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又空又陌生的大院子里。

“吃的在堂屋，我去拿过来。”看着她这副害怕模样，牧余有些心疼。

“那，你不要离开太久……”

“才几步路，就在你后面，你转身就能看得到。”

“……恩。”

“…加岩。”

“恩？”

“……你要把手松开我才能去啊。”牧余拍拍她的手背提醒道。

“对不起啊。”蔡加岩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手，对牧余挤出一个微笑。

很快，蔡加岩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牧余已经提着东西从堂屋出来坐到她旁边。

“来看看，有什么吃的。”牧余翻看了一下。

几瓶饮料，还有各种面包。

吃的还不少。

“你吃这个吗？”牧余递给她一个豆沙面包。

“不想吃。”蔡加岩摇摇脑袋，声音柔柔弱弱的。

“蔡加岩。”牧余正声道。

突然被严肃地叫了全名，蔡加岩怯怯地看向牧余，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你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把这吃了。”后者自作主张地拆开包装递给她，命令道。

然后给她开了一瓶纯牛奶。

“给，这是喝的。”

被牧余严肃地命令，蔡加岩也乖乖听话。

抱着面包啃了一会，蔡加岩满脸为难。

“对不起，我真吃不下了。”她嘴里塞着东西，支支吾吾地朝牧余道歉。

平时喜欢吃的面包都只吃了半个，牛奶也没喝完。

“那行吧。”牧余接过她的东西继续吃了起来。

吃点总比没吃好。

“困了的话可以靠着我睡会儿。”

没等他说完，蔡加岩就朝他这边挪了一点，然后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手也暗暗地穿过他的臂弯，把他整只胳膊牢牢抱在怀里。

“怎么？还怕我跑了？”牧余开玩笑道。

“总之，这样抱着就跑不了。”蔡加岩闭上了眼，小声呢喃。

牧余没有再打扰她，今天她很累。

“那个葡萄架在我小时候还长得很茂盛的。”加岩妈妈就坐在牧余的另一边，她指着葡萄架说道。

“小时候，我就经常和加岩他舅舅，就是我哥哥，我们两个人就喜欢在石桌那里玩，很凉快。”

牧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是那个干枯的葡萄架。

可以想象得到，葡萄架茂盛的时候，长成凉顶，加岩妈妈和她哥哥在下面石桌旁玩耍的场景。

耳旁，蔡加岩的呼吸慢慢变得均匀平缓，已经睡着了。

“这老宅荒废也太可惜了。”牧余感叹道。

加岩妈妈看着院子，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回忆。

“你以前怎么没带加岩回来过啊？”牧余好奇地问道。

“加岩她外公外婆走得早，那时候她还没有记事，我和哥哥都在外面奔走，这里是我的家，有我的记忆，对我而言很特殊，而对她不是，没必要非带她回来这里。”

“这样啊。”

加岩妈妈看着院子有些出神，突然转向牧余忽的问道：“你怎么好像对我的事很上心啊？

怎么？想知道我的执念，然后赶我走啊？”

“没有没有！”牧余想要摆手，但蔡加岩还靠在肩头，避免吵醒她，只好讪讪地笑着。

“我只是想了解加岩的过去……”

“啊？我还想给你讲讲我的事呢，看来你不感兴趣啊。”

“我很感兴趣！”

加岩妈妈坏笑着，稍微逗了牧余一下，然后才缓缓开口，和他聊起过往。

……

王建军开着车，正在回老宅的路上，事情已经基本办完。

这个老宅早就荒废，这次回来不单单是上坟，也是为了把老宅处理掉，现在基本办妥，钱不久后就会打到卡上。

这些事之前都谈好了，这次回来就是走完剩下的流程。

他本以为对老宅子不会有任何的留念，但刚刚在办最后的手续时，他还是犹豫了。

老宅子里发生的事大都不幸福，但是也不全是。

夏天和妹妹在葡萄架下切西瓜，妹妹总是从葡萄架上抓大青虫来吓他。

现在他都无法理解，那个胆小的妹妹怎么会一点都不怕虫子…

下午六点多，王建军就把车开到了老宅门口。

看了眼窗外，正要下车的动作停住，最终只是按下了车窗。

视线穿过半开的大门，落到院子石阶上两个并排坐的小家伙上。

蔡加岩挽着牧余的手，靠在他肩头，牧余也偏头靠着她的脑袋。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睡着了。

王建军出神地看了会，然后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后，夹在指间伸到车窗外，担着。

缓缓吐出烟雾，叹了口气。

又想起了那个胆小的妹妹。

从小，家里就很不安宁，爸很凶，对妈一直不好。经常喝酒，一醉就发脾气打人。

每次你都会被吓哭，我就护在你身前。

后来书也没念完，我们都离开了家，早早在外面工作。

等有了经济能力，长大一些后，那个暴君父亲就收敛了很多。

那年你才二十岁，你带回来一个油嘴滑舌，头发五颜六色的男人，你说要嫁给他。

我和父亲都不同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个暴君父亲还是在我们成年以后再一次发那么大的火。

他说‘只要你还姓王，就不可能让你和他结婚。’

但偏偏是最胆小的你，在那天格外勇敢，你护在那个男人面前，敢那样地反抗暴君。

我都觉得你好厉害。

虽然你眼光真不怎么样……

后来你离开了家，改姓蔡，生了个女儿，然后人渣暴露本性，跟你离婚，你还没分到什么财产，你也不要我帮忙，在爱这件事上，你是那么的犟。

最后你一个人带大蔡加岩，后来我听说那个人渣在工地上出事了，因为是个孤儿，联系不到相关人，就联系了你，毕竟你是他前妻，警察找上你，中间还发生一些误会，害你丢了工作。

再后来，你也赚到了一些钱，日子好起来了，我也为你高兴，但没多久就听说你病倒了，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在病床上……

现在想想，你之所以眼光那么差，大概也是家庭原因吧，没人教导你什么是爱。

在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爱。

因为缺少爱，不知道什么是爱，才会看错爱。

看来你吸取教训了，你把女儿教得很好，你给了她足够的爱，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爱，她应该不会像你那样看错了吧？

那个叫牧余的小伙子，真挺不错的。

你女儿的眼光比你好多了。

王建军就这样想着，放任指间的烟渐渐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