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阳光已经从窗户照进来。

今天天气很好。

牧余对着镜子抓弄几下头发，没有发胶，只能干抓几下。

记忆里，在大学和蔡加岩谈恋爱那会，每次约会的打扮就是换套干净衣服，洗个澡，吹个头发。

还是蔡加岩教的，什么发蜡，啫喱，发胶做造型，伪素颜妆容，衣服穿搭……

在大四时，班级女生评价已经从‘那个男的’变成了‘那个有点帅的男生’。

刚开始还有些抵触，觉得很娘，但其实就是正常化妆，对仪容仪表重视，仅此而已。

年轻男生嘛，妆容核心永远都是清爽干净，以前还天真以为就是洗干净讲卫生就是好。

谈恋爱后才知道清爽干净是妆容的一种。

这也是牧余在蔡加岩那里学到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牧余背上书包，提上四大袋糕点面包便出门了。

楼下大爷又在摧残那棵已经秃噜皮的树。

打了个照面，和大爷微笑点头致意。

菩提广场这边基本就是养老区，老年人居多，生活节奏也相对慢一些。

路边早点铺基本都是优哉游哉喝豆浆吃油条的。

直到地铁口，南庆市的快节奏太体现出来，九九六的鬼今天总有加不完的班，而且今天也不是他们的休息日。

混在这样的蛄蛹大军里，牧余尤为难受，各种咒怨歹毒的心声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

早知道应该提前戴上耳机的，现在上了地铁，两只手提着东西，人又挤，不方便。

不过也就十几分钟，忍忍就过去了。

已经适应了那么久的心声，这点困难还是可以克服的。

蔡加岩在云苑路地铁口，和菩提广场是同一条线，十几分钟就能到。

在南庆市，这个时间段上地铁就不要想着能有座位了。

牧余提着四袋东西，本身不算重，但人多不好换手也不好动，再加上提的时间长了，手被勒得有些疼。

到站，从地铁口出来，把东西放地上休息一会，给蔡加岩打个电话先。

“你好，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点开蔡加岩微信头像，正要发起语音通话，听到有人问话，牧余循声看去。

是一个戴棕色贝雷帽的年轻女生，她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保持着微笑。

【茫茫人海，勇敢一次，说不定呢？】

看到牧余犹豫，她更紧张了。

“不加也没关系的，我是个学画画的，觉得你眼睛很好看，所以想认识你一下。”

“不好意思。”牧余婉拒。

“没事的。”女生收起手机有些尴尬地走开了。

遇到看上眼的，能勇敢迈出一步的人还是值得尊敬的，而且人家客客气气，牧余并没有用胡说八道文学拒绝她。

当然他可以当面加好友，背后再删掉，而且这样场面也不会尴尬，但那样不仅是对人家勇敢追爱的不尊重，也是对蔡加岩的不尊重。

再说，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这样的处理方式很不妥。

小插曲过后，牧余把手机放回兜里，决定不打电话了，要打她个措手不及。

提上东西，出发。

蔡加岩住处很好找。

从地铁口出来，沿着道边一直走就好。

没几步路就能看到一栋格格不入的老楼，这栋楼什么时候被安排拆除都不意外。

上次是晚上来，楼道灯是坏的，还没好好看过这边的环境。

牧余从楼道拐入。

楼梯扶手有些生锈，墙皮也不完整，楼道间有股石灰水的味道，三楼到四楼还杂乱堆放着一些木板，间隙都是蜘蛛网。

“嗒，嗒，嗒。”

【勇敢迈出第一步会有结果，可惜不是个好结果。】

【不过，我普普通通，被拒绝才是正常的吧。】

【现在想想，他看上去好年轻，不会还是高中生吧？】

【当时真的是头脑不清醒，我怎么有脸去要联系方式的？】

鞋跟落在混凝土楼梯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还开始自我否定了？

牧余回头看去。

是刚刚地铁口遇到的那位棕色贝雷帽女生。

直到视野里出现人影，低着头的女生这才注意到楼梯间有人，她抬头看去，脸上的失落变成了惊讶。

“是你，你也是住在这吗？”她惊讶道。

【难道，缘分来了？】

“不是，我来找同学玩。”牧余微笑着回答，想了想说道，“女朋友管得严，我不能随便加其他女生，之前真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女生摆摆手，笑着，“你几楼啊？”

“五楼，再上一层就是了。”

“真的吗？我也五楼。”

她觉得还挺奇妙的，这缘分是到位了呀，但可惜人家都有女朋友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我的吗？或许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差。

“那一起上去吧。”

“你东西挺多啊，要我帮你拿一点吗？”

“不用不用，看着多，其实很轻。”

两人并排走上五楼。

“可以问一下你是大几的吗？”

“我高二，还没上大学。”

“才高二啊？”

女生震惊之余，想起早上要联系方式，感觉更丢脸了。

话说高二就有女朋友了，果然，只有长得好看的人才配拥有青春。

两人并排走着，路过一间又一间房，直到只剩下尽头的最后两间。

【还是隔壁！这缘分真是拉满了，可惜。】

“我到了。”牧余停步，朝她点点头。

“我就在隔壁。”女生大大方方地笑着，指了指旁边。

原来他才高二，之前还幻想会不会是以后的男朋友，现在就觉得是个弟弟，没那么多想法了。

正在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牧余也敲响了门。

“笃笃笃。”

女生开门的动作明显放缓了，突然想知道隔壁的这位邻居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说就住在隔壁，但还真没碰到过。

他说是同学，应该也是个高中生吧？

缘分这个东西说不准，说不定今天早上的一切遭遇都是为了让我和隔壁的这个高中生相遇呢？

现在我是大一，等到大四，他说不定和我考上同一所大学，然后姐弟恋……

这么想着，她更想知道隔壁住着的是谁了。

咕——

塑钢门被拉开，女生用余光注意过来。

他的同学没出来而是站在房间里，从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不过听到了软软的女声。

“你怎么都没打电话呀？”

什么嘛，还说什么同学，原来是他女朋友。

女生把钥匙插进锁芯，开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大早上的，狗粮就不吃了。

到现在为止，唯一一次和男生牵手还是小学老师放学时让大家手牵手，看看人家，才高中就在出租房相会了，跟小两口似的，说一点不羡慕那是假的。

听到隔壁门响，蔡加岩还以为是邻居要出来了，没等牧余回话，就让他先进来。

“先进来吧。”

“要换鞋吗？”

“不用。”

牧余进来后，蔡加岩把门关上。

“你在家怎么还穿鞋啊？”牧余注意到她穿着白色运动鞋。

“天有些冷，穿着鞋好些。”

蔡加岩没有过多解释，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她总不能说今早上七点钟起床，洗漱完对着镜子整理半天，最后犹豫要不要穿鞋。

刚开始打算拖拖鞋，但觉得有些不好，然后穿了袜子，觉得有些奇怪，最终还是穿上了鞋。

牧余没有追问，跟着蔡加岩往里走。

房间不大，有一段很短的过道，和他住处差不多。

这边租的房子基本都这样，就像是所有房东讨论过统一装修的一样。

进来就是客厅，中间有一张折叠桌和两个塑料凳。

所谓卧室就是客厅的一个角落，床挨着衣柜占据整个角落。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被子和枕巾是一套，少女粉上印着大大的胡萝卜卡通图案。

床头柜的位置是一个支着台灯的小桌板，上面的书也被整理得很有序。

还有一个小小的厨房，有房东安置的小冰箱。

阳台刚好够晾四五件衣服，有一台小洗衣机，同样是房东配给。

唯一的一个小隔间是洗手间，既是厕所也是浴室。

“这东西放哪？”

“这也太多啦。”蔡加岩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她带着牧余来到小桌板边，把小桌板朝外挪了些，“放这里吧。”

东西放下，牧余顺势把书包也放下来。

“书包，可以放我床上的。”

蔡加岩没说完，牧余已经把书包放到了地上，“我书包没洗过，丢地上就好。”

甩了甩手掌，这四大袋东西是真的勒手。

注意到他手掌上的红痕，蔡加岩不免有些心疼。

“你先坐吧，我去给你煮面。”

“好。”

直起身子环顾一下房间，然后又看看厨房的蔡加岩。

怎么有种终于到家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