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过来敲门。

说是让他们家着一个人出来巡逻。

还有叶栀家也得出一个人。

苏眠看着叶堂青那文质彬彬瘦瘦弱弱的样子，直接让他在家歇了，自己代替他出去。

她们家就只能让裴季则辛苦一点。

“不好意思啊，昨晚累一宿，今天还得让你出来巡逻！”

路上苏眠不好意思的说到。

裴季则刚要说没事，前面两个来叫她们的人突然回头冲她们暧昧一笑。

笑的苏眠一阵莫名其妙，倒是裴季则率先反应了过来。

尴尬的咳了一声，故意大声道：“我在你们家住下，房前屋后这点活应该分担的，总不好白吃白住！”

“哪有白吃白住……”苏眠下意识的就想反驳，说到一半这才猛然醒过神来。

俏脸通红，拉下帽子快步走到了前面。

巡逻也很简单，小区里一共住了百十来户人家，有些人家只有老两口住的就没让人出来，所以能出来巡逻的年轻人也就四五十人。

再分成三班倒，一班也就十几个人。

大门口是最重要的，放了四个人，其它人则过一个小时绕着小区检查一遍就行。

突降暴雪虽给生活带来了不便，可同时也给他们多了一层天然的保护。

雪深到大腿，继续下下去怕是得有一人深，甚至更深。

到时候管你是人是鬼是丧尸，都寸步难行。

即便有那不怕死的，想要悄悄摸进来也很难，一走一个脚印。

不用巡逻的时候，各人就拿铲子铲雪，保证小区能有一条正常行驶的通道。

还有小区的垃圾，为了长治久安，会长倡议每天着专人将小区的垃圾拉到小区外面的荒地上。

乡下就是这点好，地广人稀，不至于那么不便利。

谁愿意来干这个活，小区里每家按人口凑钱给人发工资，若不愿意的就每家轮流。

好在也有人愿意，是一个叫苏老海的五十多岁的大叔，闲着也是闲着，就把这活给包揽了下来。

不过他不要钱，他要把工资换成同比例的大米或者蔬菜什么的。

原本一天工资是一百，一百块可以买二十斤大米，他不要二十斤，只要五斤就行。

若是不给大米，给蔬菜也可以，五斤大米顶五个萝卜、五个土豆、二两香菇干或者其他什么。

反正有什么给什么，能让他们老两口活下去还能每天稍微攒下一点点口粮就行。

他也不不多占，众人知道他日子不好过都同意。

之前大家伙都囤货的时候就他家没啥动静，不是不乐意，实在是没那个多余的钱去囤。

家里一个病老婆子，他哪都去不了，没法挣钱也没法出门囤货。

从前好好的时候儿子每个月能寄千把两千块，闺女每个月也能买点东西送过来。

可如今突然闹了这些事，儿子的钱断了，闺女也不敢出门回娘家，老两口的日子一下子就艰难了起来。

苏眠去巡逻的时候正好碰见那大叔拉着垃圾桶往小区外面去。

脸上乐呵呵的哼着小曲，瞧着倒是挺高兴。

苏眠看着他的背影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他说，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眼下众人都还愿意拿出那一点给他支付所谓的工资。

再等一个月，不，说不定半个月都不要，可能就有人不愿意再出这个工资了。

他如今干一天拿一天的酬劳，还只要那么点，以后可怎么办。

裴季则似乎看穿了苏眠的心思。

“你是在担心他以后？”

猛然回头，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裴季则。

“你怎么知道的？”

裴季则腹诽，都挂脸上了，很难猜吗？

腹诽归腹诽，倒是没有说出来，只道：“我临出来的时候听你母亲和叶栀母亲说了一嘴，后面兑换的玉米地有二亩地是他家的，我们承诺了一亩地兑二百斤大米，四百斤够他吃了！”

“那就好，眼下这虚假的安稳维持不了多久，一旦有一户人家不愿意，接二连三的都会不乐意再出这个酬劳。”

“无妨，到时候我们一次给他二十斤，让他吃完再来拿就是，还能免了他守不住粮的风险！”

说到这，苏眠突然满脸愁容。

“裴季则，我们拿大米换玉米这事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让人知道了人家指定觉得我们囤了不少大米，到时候我们好心帮人再招来横祸可怎么办？”

“我倒是觉得不然，家里就那么大地方，大米都兑出去他们也该知道家里没什么存货了，如今玉米又不翼而飞，我们反而是安全的！”

“嗯，你这样一说倒是也有道理！”

苏眠仰天看着漫天落下的大雪，也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人心本已惶惶，又遭这雪灾，以后什么样子谁都不晓得。

苏眠又想起在滨城和叶栀说过的话。

“裴季则，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

跟苏眠相识这么久，裴季则还是头回见她如此愁眉不展。

“你觉得末世下我们该如何自处？我们有空间，有物资，关上门我们可以衣食无忧，可是手握这么多物资，我们真的可以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吗？

看到外面饿殍遍地的时候，我们真的能无动于衷吗？可是如果我们真的将东西拿出来，以我上一世的所见所经历，感激不见得有，反而会遭来横祸，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困扰苏眠许久，尤其是东西越囤越多的时候，她心里也就越挣扎。

刚重生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这一世只管自己家人，再不管他人死活，可今天看到这个倒垃圾的大爷，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

“裴季则，你活了几千年，你告诉我，这世上可有两全之法！”

低眸看着苏眠，裴季则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抱一抱苏眠。

她在雪中愁眉不展的样子，像是突然落在平静水面上的一片叶子，在这潭死水上荡起波澜。

“世上无两全之法，只因这世上本不需要两全之法，人心不言，不解不惑，不嗔不痴，无因无果，又因果天成！”

“裴季则……”苏眠的落寞更浓重了。

“阿眠……”

“裴季则，你能说人话吗？”

“？”微微尴尬了一下，裴季则抬手摘去她头发上的雪片，笑道：“跟着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