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在外面过夜。

从来没有的事情，但是终于发生了。

他的呼噜声吵醒了我，我以为只有年龄大的男人才会打出那么大声的呼噜。

但是他也能。

时间已近清晨，我回家也是徒劳，还要上班。

没有责怪的意思，知道他原是出于爱我。

怎么办？怎么向家里人交待这一夜的去向？

我想不出答案，合适的可以瞒天过海的答案。

爱，似乎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了……

他睡觉的样子也是那么可爱，俊美的脸庞，年轻的肌肤。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男人如此爱我？

但是，这爱显然有些沉重。

我预感到该要为自己的付出去承受一些什么了。

那么一切既然要来，那就来吧！

高尔基不是那么说过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幸亏酒店边上有一家服装店，我进去挑选了一件米色真丝衬衫。

换在身上，盖住了一天一夜的憔悴。心情顿时有所好转。

轻轻告诉他说我走了去上班了，他睡眼惺忪说我送你。

不，不用了。

什么时候回我这儿？

不，今天不来了，你去联系商家办妥设备的事情。

那，也好，那些事情就趁今天去办了。好烦人，真想每时每刻和你在一起。

不可能的。我走了。

晚上还来，好么？

不。明天反正还有时间。

后天回家的机票订好了，明晚你再陪我好么？

好吧。

一天的工作时间，稀里糊涂就过去了。

下班，回家。家里空荡荡的。也好，省得面对质问了。

他来消息说想我要我过去共进晚餐。想想反正没人陪，就答应了。

正大广场三楼美食纷纭，但是除了肯德鸡和麦当劳，其他店面人影稀少，抑或，这里的价钱贵了点。

总算有了红酒和美食，加上你，心爱的女人。他说。

他是那么快乐地看着我，而我，却满腹心事。但我依然微笑着回应他，痛苦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有理由打搅他让他也不快乐。

晚餐以后，又去他下榻的酒店缠绵了许久，最后我坚持要回家。

那我送你。

不用了。

我想看看你住在哪里。让我回去以后能想起你家的窗户。

好吧。

于是，在一个拐角处，我们下了出租。我前面走着，他后面跟着，相距50公尺。

我回家以后，你就会看到6楼有家灯火忽然亮了，那就是我家，我会在阳台看看你。

好的。他说。

于是上楼，开灯，走到阳台。远远看去，一个年轻的身影徘徊在花园林荫道上。他不时仰头看着我，朝我笑着。还偷偷挥挥手臂。

快回去吧，时间很晚了。我发消息督促他回酒店休息。

明天我晚上的飞机，你请假一天陪我好吗？

不行，不能影响工作。

可我马上就要回去了啊，回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呢！

那也不行，我这样请假，同事肯定要怀疑我，家里就更要闹翻天了。

这几天有和你吵架吗？

没有，但是没说话。

哦。但是我还是希望你陪我。

我看吧，或许早上可以，中午我一定得赶回银行，很多事情需要我处理了。

那好，早上见面了再说。我回去了。想你。

一大早，他就消息过来，说要去看看大海。

我忽然醒悟：这么几天，我还没有带他去看海。这个大山的孩子。

真的，我地方跑得也不少，可就是没空去看海，今天终于看到了。他一走上东海边的长堤就雀跃着。那边有三轮车，我们去租借一个骑骑。

于是，我们租借了一个三轮两座脚踏车。

你的眼睛真鬼。我说。我来这里的次数也不少了，还没注意可以租借这玩意儿呢。

你嘛，都是别人开车带你的，哪会想到这个啊。

说说笑笑的，我们骑了近2000多公尺。

我的脚不行了，你都坐着，我一个人使力。他喘着粗气说。

就这么点路程，你都说不行。

这几天不是累了么？他狡黠地挤眉弄眼着。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一拳头赏了他的肩。他哦哟了一下，说，想谋杀亲夫啊！

什么亲夫？我乜斜他一下。

你都差不多成了我老婆了，还不能叫亲夫吗？

老婆……亲夫……

这是可以随便叫的么？他不是我的亲夫，我也不是他的老婆。

我们，只是情人。对，有情人。

我沉默。感到一切突然像是一场讽刺剧。

他真的爱我么？我真的爱他么？

看到我不言不语，他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得去工作了。

晚上会送我去机场吗？他问。

我说不，我没有时间了，我工作完了要回家。

难道你那么忍心让我一个人过一个下午？还让我一个人去机场，孤单单地回去？

你不是小孩子，而且我真的很忙没有时间了。

听到这话，他一下子踏起双轮，车子飞奔向前。

你想干什么？！我大惊。

不想干什么！我想往前冲！往前冲你知道吗？！

这样骑车，你不要命了么？我大喊。摔到旁边沟壑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我不要命了！我不要命了！！我命不要了！！！

停车！停车！快停车！！！

终于，他骑不动了，车子缓缓慢下来最后停住了。

他的头一下趴在方向杆上。一言不发。

我看看他，又看看大海。大海灰蒙蒙的。他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想安抚他。可我没有语言。

好久，他抬起头。你很残酷。他说。

我说是。可我不得已。我们回去吧，你回酒店休息一下好好整理行装，如果有缘，我们还能相见。

他什么也没说。

我看得见他脸上的泪痕。这个男人。

掉过车头，我们默默往回骑。

他回酒店，我回单位。

临走，我说：恨我吗？

恨。他说。你真的很残忍。我不是孩子，可是我爱你。

听了这话，我真想扑上去亲吻他残留着泪痕的脸说我要继续陪伴他直到他上飞机。

可我还是走了。长痛不如短痛。

我想起上一次他的不告而别。想起上一次的日子：4月13日14日。

无论如何，都是痛苦。

平实的生活缺乏激情，激情的生活满是痛苦。谁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