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萧泽还没有醒。

傅思进让顾探微先去休息，但是顾探微执意不从。他反而让傅思进他们去休息，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傅思进见他坚持，只有点头应允。

但是他也没有去休息，而是留在了病房外。

病房外不止他一人，古嘉珲也还在外面守着，还有孙郝赵扬等人。

古嘉珲一脸憔悴，右脸上还有被傅思进打过的青紫。

他见傅思进出来，低声问道：“老四怎么样了？”

“还没醒。”傅思进面对古嘉珲还是没有好声气。

要不是他，老四根本就不会命垂一线，顾探微也不会遭这么多罪。

古嘉珲沉沉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古嘉珲明白自己难辞其咎。

“你要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傅思进道。

古嘉珲看了看紧闭的病房，揉了揉眉心。

他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也没有想到萧思退会舍身救下探微。

他以为萧思退对顾探微不过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把他当作玩具而已，可是有人会为了一个玩具不顾自己的性命吗？

难道他真的错了？

病房内，顾探微静静地坐在病床边，听着萧泽慢慢呼吸的声音，他一刻也不能放松。若是萧泽的呼吸比上一次的轻了一点，他都会提心吊胆，等待着他的下一次呼吸。

他曾经看着母亲在他的怀里，呼吸一点一点地轻缓，直至停止。

这对于他而言，是一场残酷的折磨。

顾探微握紧了萧泽冷凉的手，在心头重复着一句话。

活过来，哥哥。活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顾探微一遍又遍的祈祷声中，萧泽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顾探微的心狂跳，他立刻抬起了头。

萧泽仍然没有睁眼。

“哥哥，哥哥！”顾探微急迫地喊他，“睁开眼，求你睁开眼睛！”

萧泽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黑泠泠的眼眸看向顾探微的一瞬间，顾探微的眼眶顿时红了，他的眼泪汹涌而出。

“哥哥，我们一起死吧。”

情至深处，顾探微哭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许是看他终于清醒，一颗心放松了下来，顾探微哭得止不住了。

但是他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他很后悔。

萧泽才刚醒，他却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

那一瞬间，他只是想与他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死亡是他能想出来的最为永恒的承诺。他竟然一冲动就这么说了出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很高兴你还活着，活着，好。”顾探微语无伦次地解释，他的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他胡乱擦了擦眼睛，才能看清眼前的人。

萧泽的手还使不上劲，但他仍然反握了他的手，捏了捏，“我知道，”他沙哑地道，“我知道，别哭了……”

顾探微哭得更大声，但他狼狈地用力点头，一边吸鼻子一边按了召唤铃。

很快，医生和傅思进，还有古嘉珲等人都进来了，顾探微用袖子擦眼泪，给医生腾位置。

医生给萧泽做了检查，说他已经渡过了危险期，家属可以放心了。

这时的大家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了。

顾探微原本就是强撑着一口气，现在终于放心，他再也支撑不住，再次昏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抬眼是雪白的天花板。顾探微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猛地一惊，却感觉自己的手被谁握着。

他一转头，对上萧泽清明的黑眸。

顾探微一时屏住了呼吸。

此时的他与萧泽并排躺在病床上，两人都各自打着点滴，侧着头互相凝视着对方。

“宝宝，你醒了？”萧泽不知看了他多久，他微笑着，轻声说道。

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没有睡在一起了。

“啊，嗯。”顾探微声音哽咽，一滴眼泪又没出息地无声从眼角滑落，掉进枕头里。

他紧了紧二人相扣的手，萧泽也回握着他的手。

“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你……”

“你没有错，你什么错都没有。”萧泽道。

“我害你差点死了。”

“是因为我想让你活着。”

顾探微眼眶发红，望进萧泽的眼眸深处。

萧泽凝视着他，“宝宝……我昨天晚上真的有些难捱，我是想着你，硬生生地挺过来的。我舍不得你，我还想跟你一起活着。等到哪一天，我们终究要死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死，好吗？”

顾探微身子轻颤。

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