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里山坳的冬天其实很冷，因为阳光出现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

太阳从山尖落下，红砖房前的空地上剩下的就只有寒冷。

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进了专门烤火的瓦房，刘海城因为玩累了，已经被刘腊梅放在瓦房的躺椅上睡着。

白素珍熟练的将两段木柴放在火堆里架着，邓念恩则是靠在她的腿上睡着了。

“素珍丫头，天色不早了，怎么还不见他们回来？”

刘腊梅看着窗外已经擦黑的天色，心里又是期待，又是焦急，还有顾虑。

“梅姐，别急，爸妈从县城回来也需要时间。邓城……他应该快到了。”

白素珍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想了想说道。

用来烤火的火坑里，火苗像是跳舞一般在闪动。

突然瓦房门被推开，一个很是精神的声音传来。

“素珍，念恩，我回来了，你看我给你们娘俩带什么……”

一手拎着一个大号的玩具车，一手提着一个白色纸袋的邓城，见到正在烤火的刘腊梅，话也没说完就呆在原地。

白素珍是背对着邓城的，不过她没有回头，只是抬眼看了看在火光映照中，眼眶已经泛红的刘腊梅。

“梅姐还是对邓城……不论怎样，刘海城这孩子是无辜的……”

想到这里，白素珍抱着邓念恩起身对还在发愣都邓城说道，“你和梅姐先聊，我把念恩放在爸妈房里了去做饭。”

邓城将大号的玩具车放下，一把拉住了白素珍，“素珍，我和梅姐……”

“我知道的，我先出去，你们抓紧时间把该说的说了，待会爸妈回来，梅姐可就是我们两个的姑姑了。”

白素珍侧了一下身，挣脱邓城的手出了瓦房，还顺带将门也关上了。

“小男人……”

刘腊梅缓缓站起身，红着眼眶捂着嘴，就连这三个字都说不清了，不顾一切的冲上来抱住了邓城。

就因为当时她的一个冲动想法，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让她尝到了什么叫做含辛茹苦。

在很多次的疲惫中，刘腊梅也是希望有一个人陪着一起。

没看到邓城时，刘腊梅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已经忘了一些事。

真到邓城站在面前，情绪却是控制不住了。

“梅姐，这个孩子……”

刘腊梅起身时走过来时，邓城就看到了躺椅上睡着的孩子，于是问道。

对于这个孩子，邓城是知道的。

和刘腊梅一样，想归想，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又是另外的表现。

“他叫刘海城，是……我们的孩子。”

刘腊梅仰头看着仍然看着孩子的邓城，像极了电视剧里时隔多年的一对。

邓城这才低头看着已经挂着泪痕的刘腊梅。

拥抱中，两人四目相对。

刘腊梅缓缓站直身体，就想要冲动的吻上去。

闭眼抬头到一半，又想起了什么，随后立即低下了头，又一把推开了邓城。

“邓城，从今天此时开始，我就只能是你姑姑了，至于海城……”刘腊梅心一横的说道，“我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邓城根本没动，也不知道刘腊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梅姐，你这是……唔……”

邓城刚想问问到底怎么了，嘴就被刘腊梅给堵住了。

几年的时间，每次疲惫时累积的思念，怎么可能会被她自己的一句话拦住？

许久，两人嘴唇分开，刘腊梅抹了一下嘴角的湿渍，“刚刚说的话现在开始作数。”

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摩托车声音传来，两人都清楚这样抱着已经不成体统，这才分开坐在火坑周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邓红兵两口子一回来，也没顾得上休息，就一起去到厨房给白素珍帮忙做饭。

而得知外面的那辆车是白素珍姑姑的，邓红兵两口子又是商量着做点好菜招待。

饭桌上，只有五个大人在聊着着，两个孩子疯耍了大半天，累的只想睡觉，不愿意起来吃饭。

“腊梅，来来来，尝尝今年熏好的腊肉。”

刘雪英将一盘子蒜叶腊肉向刘腊梅推了推。

“嗯，我尝尝。”刘腊梅笑着用普通话回复道。

“还有这个腊肠……”

一顿饭下来，弄得刘腊梅差点露馅。

晚上，刘腊梅和刘海城睡在西南角的房间。

而和往常邓城回来一样，白素珍将儿子邓念恩留在了一楼爸妈那里。

“邓城，你今天心不在焉的，要不要我把梅姐换过来，让你们叙叙旧情？”

白素珍看着仍然没有起色的邓城，重新躺回邓城身边，擦了擦嘴问道。

几年的时间，让白素珍改变了很多，也改变了和邓城相处时的态度。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邓城仍然是她认定的人。

“素珍，你别误会，我今天上午还在上班，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有些累。”

邓城感受到白素珍话里的不悦，赶紧找补说道。

“哦，原来是你累了啊？”白素珍又质问道，“是谁上上个月半夜两点回来，还要折腾人的？那时候就不累了？今天梅姐一来倒是累了，这么巧的？”

“我去……戒指戒指，戒指刮破皮了……”

邓城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全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那还累不累了？”

“不累不累，素珍，手下留情……来来来，今天豁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

邓城醒的很早，为了不打扰白素珍休息，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准备去做早饭。

刚把卧室门打开，刚好刘腊梅也开门出来。

“梅……，那个……姑姑，起这么早？”

邓城尴尬的改了称呼问道。

“一夜没睡，我以为你会……算了，我有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刘腊梅面露疲色的说道。

“什么事？关于哪一方面的？”邓城问道。

“我们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说？”刘腊梅邀请道。

邓城听着楼下的轻微切菜声，点了点头同意了刘腊梅的建议。

两人面对着远处山巅的鱼肚白，顺着硬化过的村道向前走去。

“邓城，你现在还欠多少外债？”

走了一百多米，刘腊梅才开口问道。

邓城对于刘腊梅知道外债的事并不意外，想了想回答道，“还有二十多万吧！”

“二十多万。”刘腊梅点了点头，“已经不多了，一两年也就还清了。”

“嗯，爸妈和我三个人在工地做事，确实也就一两年。”

邓城点了一根烟抽着，烟雾被清晨的寒风吹散。

“有没有想过重操旧业？我有一个自己的盘子，我有些累了，现在想要你过来接手。”

刘腊梅也是点了一根女士香烟，这才问道。

邓城转头看着刘腊梅，眼睛里神色快速转换。

“就是这个事？”

“嗯，你觉得怎么样？”刘腊梅转过身看着晨光里都邓城点了点头。

“我……”

“没事，不用急着做出决定，等过完年以后再说也不迟。”

刘腊梅害怕被拒绝，赶紧打断了邓城的话。

邓城也是停下了脚步，心中埋藏的一些东西开始隐隐作祟。

“梅姐，这个事我好好考虑考虑。”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