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妮，8岁，浑身黑漆漆的，因为她是被火烧死的。

她家住县城，父母都是厂里的职工，那几年计划生育，国家政策一个家庭只能允许生一个，所以在家人的期待和瞩目下，她从出生开始，就注定不被喜爱。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妈妈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医院检查一次，每次检查完，她都会哭着问她说，为什么又是个女孩？为什么又是个女孩？

她不懂怎么回答，她还是个小孩子。

为什么又是个女孩？

她怎么会知道呢。

八岁那年，妈妈又去做了检查，这次终于是个男孩，家里每个人都很开心，那天，她吃了这辈子最丰盛的一次晚餐，里面有她最爱的甜甜圈。

晚上，家里不知道怎么就着了火。

她吓坏了，想要出去，可是火很大，门把手很烫，她出不去。

她哭着喊爸爸妈妈，喊了很久，很用力......

但，没有人回应。

......

钱传娣，7岁，她出生在一个小渔村里，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弟弟。

三个姐姐名叫招娣、盼娣、念娣，弟弟叫钱睿晨。

她的弟弟只比她小一岁，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可受到的对待却是天差地别的。

在家里，不仅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不喜欢她，连她的三个姐姐也不喜欢她。

有一次她跟姐姐们一起带着弟弟去海边玩，一直玩到很晚，海水涨潮了都没发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姐姐们都不见了，爸爸抱着弟弟跑远了。

她一个人趴在礁石上哭喊着叫爸爸，可是，爸爸没有回头。

弟弟趴在爸爸肩头上看着她......

直到，她被一朵大大的浪花裹进了海里。

......

黄夭，4岁。在介绍她名字的时候，她还刻意解释说，这是“夭折的夭”。

因为她奶奶总是对她说，要是她能夭折就好了。

她还小，不懂什么叫夭折，只知道奶奶喜欢这么说，所以她就一直希望自己快快夭折，这样奶奶就能开心了。

后来有一天，奶奶将她交给了一个陌生阿姨，阿姨说要带夭夭去找妈妈。

可是在找妈妈的路上，夭夭生病了，身上不仅长满了水痘，发烧也很严重。昏暗的车厢里除了夭夭，还有其他弟弟妹妹。

她听到阿姨跟别人说，夭夭的水痘会传染给其他小孩，不如丢河里算了。

于是，车子停在一座桥上，阿姨提起夭夭，将她丢了下去。

在被丢下去之前，夭夭问，阿姨，我还有多久可以找到妈妈。

阿姨说：“快了，你妈妈在下面的河里洗澡呢，你下去以后认真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她了。”

夭夭开心极了，问阿姨，是像小蝌蚪找妈妈那样找吗？

她说，是啊，你妈妈就在下面等你。

......

徐引娣，3岁。是六个小女孩中唯一一个身上带伤的孩子。

她常常挨打，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3岁的时候，因为实在好饿好饿，她忍不住吃了几口鸡饲料，妈妈看到以后很生气，用针线把她的嘴巴给缝上了，线头还被妈妈打了死结。

邻居阿姨见了，吓得报警，可是警察走了以后，妈妈打她打得更凶了。

三岁的那年，妈妈给弟弟买了肉末包饺子吃。

她也想吃饺子，可是妈妈不许她吃。所以，她偷偷捏了一小块肉沫，放进嘴里。

生肉末的味道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她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偷吃肉末的事情就被妈妈发现了。

妈妈又生气了。

她顺手舀起一勺热油，从她的嘴里灌了下去。

热油经过她的嘴巴，舌头，喉咙，冒出滋滋白烟，她甚至还闻到了一丝奇怪的肉香......

五天后，她死在了自己黑漆漆的小房间里。

......

针针，1岁。

尿尿，1岁。

夭夭说她们被漂亮姐姐带回来的时候，还不会说话。

针针有个绝活，可以从身上揪出来很多针，因为她是被奶奶用针扎死的。

尿尿刚来的时候，身上好臭好臭，后来还是漂亮姐姐天天给她熏香泡澡，她才变香的。

......

祝红星红着眼睛听完这些孩子的故事，心里五味杂陈。

生为女孩，有错么？

她抹了把眼泪，问：“你们有什么愿望吗？可以告诉红星姐姐。”

妮妮想了想，说：“我想全世界的男人都死掉！”

“对对对，希望弟弟全都死掉。”

“我同意妮妮姐姐说的！”

“对对对，漂亮姐姐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身后的几个小丫头纷纷点头附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许知行听得脑仁有些疼，祝红星也哭笑不得，她招呼着孩子们不要吵闹，又详细补充了一下刚才的问题：

“我是想说，你们有什么想要自己实现的愿望吗？比如，去游乐园，吃好吃的，或者下辈子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祝红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满是怜爱地看着这些孩子们。

钱传娣咬了一口甜甜圈，笑嘻嘻地回答道：“我下辈子想做一条鱼，这样我就不怕被淹死啦！”

祝红星听完，心头一涩。

“我想当一只小蝌蚪，这样就可以找到妈妈了。”黄夭满脸期待地说。

徐引娣摸了摸嘴巴上的伤疤，小心翼翼看了眼身边的女孩们，吭吭哧哧道：“我想.....我想......想......”

“想什么呀？告诉姐姐。”

祝红星上前一步，蹲在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女孩用极小极小的音量，在祝红星耳边悄悄说了句；

“我想当男孩子。”

说完，她紧张地左右看看，生怕被同伴们听到，

我想当男孩子......

祝红星在听清她的愿望时，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红星姐姐。”

李恨妮喊了声祝红星，祝红星转头，笑着看向她，眼里的水光亮晶晶的，问：“怎么了？”

“我想知道，你会不会......”

李恨妮喉头梗了梗，问：“你会不会杀了我们。”

听到这话，孩子们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姐姐，跟道士哥哥一起，刚才用金光打的她们好疼。

她们清楚自己的小鬼身份，知道害人是要被惩罚的。

许知行嘴角勾起：“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如果你能把你的愿望改一改，说不定我会考虑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去投胎。”

“我的愿望？”

李恨妮愣了一瞬。

“小鬼，你刚才不是说，你的愿望是想让全世界的男人都死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