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目睹了整个过程，无法解释谁对谁错，跟着众人，从狭窄的空隙走了进去。

等他走到大楼入口，才看到刚才的救护车停在急诊室门前，丈夫率先跳下车，急的早已经满脸泪水，哀求医生快救自己的妻子、孩子。

早就准备就绪的急诊医生抬下病人，急匆匆的冲入急诊手术室，陆羽清晰的看到，急救车下，一摊鲜血赫然出现。

血鲜红，是那样刺目。

来到病房，师娘告诉他，师傅今天早晨喝了半碗稀粥，其他的什么都没吃，不过，一整晚，他都用手按着竹简，不让她动。

似乎鲁振铭觉察到陆羽进来，微微抬手，朝着他指了指，陆羽连忙搬凳子坐到他身边，拿起竹简，开始了朗读。

鲁振铭苍老的面容上现出了平静、安详。

师娘收拾了一番后，回去休息，她走了没多久，二师兄就来了，不过，鲁振铭目光根本没有随着他出现而转动，依然痴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师傅怎么样了？”

二师兄姬敬堂问道。

“还是老样子，要恢复如初，恐怕做不到了。毕竟，他老人家年纪太大了。”

陆羽看了一眼姬敬堂，笑着问道：“二师兄，昨晚约会的如何？可抱得美人归？”

“别提了。”姬敬堂满脸苦笑，道：“一开始还好好的，我听了你的意见，一见面就抱她亲她，倒还不错，可谁知道怎么一回事，喝酒后，我本意是与她一起逛街、约会，她却气哄哄的走了。唉，师弟，女人都是这样难以相处的动物吗？”

“呵呵，慢慢的你就会习惯的。女人嘛，是要哄的。女人心情可不会看天气变化而变化，而是依照她们的心情，随心情改变而改变。”

“咦，师弟，你好像很懂女人的样子？嗯，至少比我懂。”

姬敬堂有些颓然，搬来一个凳子坐在他旁边：“你读书吧，我感觉师傅能听，而且还很享受。”

陆羽点点头，继续一字一句的给师傅读诵《文王德经》。

也就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窗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悲痛的哭喊声，引的大部分人纷纷跑到窗前观看。

陆羽放下竹简，走到窗前，就看到被阻挡救护车孕妇丈夫跪在急诊室门口，放声痛哭，他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血水渗透了裹单，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死了，都死了，老婆死了，孩子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

男人悲怆痛哭，“如果能早几分钟，哪怕是五分钟，她们也能活下来啊，为什么，为什么？”

“这位大哥，请你节哀，事情已经如此，还是想想怎么给她们办理后事吧。”

急救的大夫上前安慰男人。

“不应该的，她们不该死的。是他们，是他们挡住了救护车！”

男人猛然抬头，双眼通红，面容扭曲，好像吃人一样，吓得医生后退几步，快速的离开了。

男人轻轻放下孩子尸体，恶狠狠的瞪着在门口忙乎的施工队，跑到消防窗旁边，拔掉消防斧，拎着就直奔施工队而去。

“师弟，他要干啥去？”

姬敬堂来到陆羽旁边，看着怒气冲冲的男人，好奇的问道。

“我想，是要给妻子、孩子报仇吧。”陆羽淡淡的说道，把此前的事情给他讲述了一遍。

“那真是该死！”

让陆羽没想到姬敬堂竟然有一颗同情之心，满脸的义愤填膺：“那些人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畜生，该杀！”

“呵呵，你也支持男人报仇？”

“如果发生在我身上，说不定我会比他做的更严重。咦，怎么没有人去阻止他？”

“或许其他人都跟你一样，认为他报仇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陆羽说完，刚要回转，就看到疯了一样的男人高举着消防斧冲入施工人群，对准带队的工长就狠狠的劈了下去。

现场顿时混乱一片，惊恐万分的工人生怕被波及，四散而逃，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男人砍倒了工长，又追着其他工人疯狂砍杀，完全陷入了疯癫。

鲜血飞溅，喷到黄色围挡之上，黏糊糊的，缓慢流淌下来。

“让你们不让路，我就送你们上路，去陪我的老婆，陪我的孩子！”

男人喘着粗气，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砍倒三人后，拎着血淋淋的斧头，追杀第四人。

工人们都在围挡内干活，原本保护他们的围挡，此刻却成了他们逃跑的绊脚石，被挡在里面，乱作一团。

“大哥，别杀我，跟我没关系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一个工人没等说完，脑袋就被消防斧劈中，安全帽完全变成了纸扎泥糊，毫无作用。

“你有老小，我呢？我孩子还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就没了，我老婆也没了，你们都该死，该死！”

男人疯叫着，一下一下的劈落，直到那人的脑袋完全变成了烂西瓜。

他喘着粗气，凶狠的目光看向其他人，吓得所有人惊恐万分的靠在围挡上，心中恼恨，是哪个王八蛋把围挡弄的这么结实，推都推不倒？

男人休息了片刻，惨笑起来：“刚才，我跪下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想到这个下场了吗？”

他抬手摸了一下脸，红色的血顿时把他的脸弄成了花脸，愤然的举起了斧头......

陆羽没有继续看下去，他转身时候发现姬敬堂身体微微颤抖，双手握成了拳头，因为用力导致指节发白。

他拍了拍姬敬堂的肩膀，重新坐到病床旁边，继续读诵《文王德经》。

“人，自然之种，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首；颅圆面无毛璘，身无羽甲；有四肢而立行，灵慧开而着衣物，知羞耻而明善恶，懂礼仪而有仁义，贵德而尊道者为人也.....”

可许多人，还不如带毛的畜生。

接近中午时候，大师兄郑子光赶来，拿着消防斧行凶的男人已经被赶来的警察抓捕归案，事件造成工长当场惨死，另外有五名工人死亡，十余人受伤的重大恶性刑事案件。

有人同情男人，有人同情无辜的工人，偏偏没人同情可怜的孩子、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