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被祂握在手心，头皮有微微扯动的感觉。

明亮的镜子前，白离看到祂手腕反转，将头发捋顺，简单用绳绑了一下，并未挽起。

祂的动作熟练，就算白离自己做都做不到这么熟练的程度。

睫毛微颤，对于祂方才所说的话，心中蓦然一紧。

长大？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眼帘低垂，简单梳理了一下发后，白寂牵着白离的手走到一旁。

“阿离先在这里稍等一下，流程很快就会过去的。”白寂半蹲着身子，仰头看着白离。

白离轻应一声，看着白寂推开门出去。

少时，敲锣打鼓，临时演练的乐声响起。

敲锣打鼓，到了一段时间，有一妖兽用着白寂捏造的身体，摇摇晃晃打开门。

“请。”妖兽面颊染着红脂，眼睛瞪得圆。

真是一如既往地怪异。

白离扶额，然后穿着简单的衣服出去。

一路鲜花铺地，直通一处灵石所造的高台。

四面八方围了一圈一看就十分怪异的人。

有一只看着比较正常些，就是腿脚看着不咋好，一看就是刚学会两只脚走路。

约莫这个人就是那头鹿了。

鹿妖轻咳一声，按照白寂给的念词开始高呼：“白离成人笄礼，现在开始。”

白离慢步坐到高台安放的椅子上，白寂从西南角走上，净手洗面，磨梳等一系列后为白离梳头挽发，然后由小童捧着托盘上来。

白寂选出一根玉簪为白离簪上。

随后，那鹿妖走至白离跟前，高声赞喝：“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絮絮叨叨说完，白离又在童子引导下去换了与笄相合的素衣襦裙。

啰啰嗦嗦一通，用了快一个时辰才结束这场及笄礼

按照常俗，一般是要留宾客用餐，但这些妖兽那个敢多留。

脱下白寂专门捏的皮囊后，四脚抓地，快速逃离。

逃的时候还没忘记帮忙把房间场地打扫干净。

热闹不复存在，只余白离他们二人。

白离坐在秋千上，身体随着秋千轻轻摇摆。

穿着青白相间的罗裙翩飞，头上那根玉簪稳稳别在发上。

阳光昏黄，地面鲜花满地。

四面花香扑鼻，同时夹杂着一股烤肉的香气。

白离身子微斜，脑袋靠在左边的秋千绳上，瞅着不远处正在分解羊肉的白寂身上。

白离沉默不语，静静盯着祂看了许久。

“阿离。”

不知多久，白寂祂向白离走来，将她从秋千上抱下来。

“吃饭了。”

白离不言，没有挣扎着要自己走，反而双手揽着祂的脖颈，头贴在祂的胸膛上。

白离已经长大，不再是连桌子都够不着的小孩。

可她的身形在白寂的怀中还是显得娇小。

“累了？”白寂抱着白离往餐桌走去，同时出声询问。

阿离今天话也少，神色恹恹的，看起来很疲劳。

体温正常，稍微用术法探了一下阿离的脉搏，没有生病。

那就是太累，想睡觉了？

“先睡一会儿？”白寂出声问。

现在阿离已经迈入金丹修为，没有小时候那么脆弱娇气，几天几月都可以不用膳。

“不睡。”白离嘟囔了一句，重重摇了摇脑袋，从白寂怀里跳下来。

手扶着脖子扭了扭道：“累是累的，但是还想吃东西。”

“好。”白寂摩挲着手，想要留住方才抱着白离的温度。

“走吧。”白离大步向前，走到已经摆好的饭菜的餐桌前。

白寂一直都不用这些餐食，所以都是由白离一人搞定。

吃饱喝足，太阳早已落下，只剩满天繁星。

白寂收拾桌面上的残羹冷炙，将有些乱的桌面擦拭干净。

白离自己一人寻了个鲜花最盛的地方躺下看星星。

脑袋枕着双手，腿高高翘起，一摇一晃。

白寂收拾好的一瞬间移动到白离跟前，用同样的姿势躺在白离跟前。

花香扑鼻，偶有微风拂过，吹散空中浅淡的云彩。

黑夜中，白离一言不发，白寂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天空的繁星。

白离脑子很乱，她隐隐猜到了及笄礼背后所代表的含义，猜到了祂想要做的事情。

长大代表可以婚嫁了。

有些话真的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更不想听到。

所以，这些年变成话痨的白离竟一言不发。

白离的变化，白寂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呢？

每天都在寻找新鲜事物，跟祂诉说今天要做的事，说一些很小很小话题的阿离竟不再张口。

看着祂时，欲言又止，眼神总是带着惆怅。

白寂想要说的话憋了下去，不想再诉说出口。

先等等……等一等……

祂躺在白离身侧，陪着她看满天繁星。

“寂哥，我想看雪。”白离放下翘着的腿，偏头对白寂言道。

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平平淡淡说出自己的要求。

“好。”

白寂应声的那一刻，天空云层厚了些。

星星点点的雪花从四周落下，周围温暖的空气瞬间冷却。

身下压着的花瓣凝结起一层白霜。

白离伸手一捏，柔软的花瓣碎裂成渣，如同薄薄的冰块一般。

有灵气护体，白离第一时间调动灵气才没觉得冷。

而那些妖兽可没这么好运，一个个在察觉到变化的那一刻，纷纷寻找温暖的洞穴。

雪花落得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将地面浅浅铺盖了一层雪。

白离姿势没怎么变，衣裙上也积攒了一层雪，远远看着，倒像是被埋进雪里了一样。

“寂哥，你就是在这样的雪夜里捡到我的吧？”

“找到。”察觉到白离想要说话的欲望，白寂抖落身上的雪，坐直身体，黑色的深瞳低眸看着白离：“是找到你。”

不是捡到，祂找了阿离很久很久。

听到这样一句，白离愕然。

她也坐起身，身上的雪花随着动作落在地面，双目对上白寂：“为什么这么说？”

白离十分惊讶。

真没想到是听到这么一句，她以为白寂只会说一个“嗯”字。

她之前一直未与白寂谈论过自己来历，询问祂为何捡到自己。

在今天，发觉祂想要捅破窗户纸的时刻，白离脑袋发晕，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做。

顺着白寂还是拒绝白寂？

这两者的后果会是什么样的在脑海里一直旋转着。

所以，白离想到开始。

这一世与白寂的开始，白寂捡到她的开始。

但没曾想，祂说了一句：找到，是找到你。

还着重强调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