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时，赵芷兰都会在脑海中默念他们的名字。

“加藤秀成，高辉，隆大介！”

她要提醒自己，这些人罪有应得，罪该万死！

日复一日，沿着湖岸，白天赶路，夜晚复诵姓名，直到最后树木渐疏，眼前出现绵延起伏的山丘，蜿蜒的溪流和阳光普照的原野。

平原上，数栋烧毁的村庄骨架像焦黑的烂牙齿一般竖立。

又走一整天，他们方才隐约看到无终城的城门耸立在蓝色的湖畔。

“目的地到了！”赵芷兰心想。

等到无终城就会好了，俘虏们如此安慰彼此，但赵芷兰却不那么肯定。

她记得在皇宫中关于这座城池的书籍，她有理由相信，战争发生时，东潘戈的军队肯定会将此地作为据点，与大夏军队对峙。

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又走了一天，终于到达了东潘戈中路大军加藤广明麾下大军营区的边缘，无终城的西面城垒。

远看无终城容易使人产生错觉，因为它实在过于巨大。庞大的围墙从湖边拔地而起，陡峭突兀一如山崖。沿湖有众多旗帜，插在东潘戈士兵的帐篷上。

无终城的城门楼比京城的城门还要大，石壁开裂褪色。

抬头看去，这里散发着令人浑身发寒的恐怖。

“我还能从这走出来吗？“越过城门时，赵芷兰忍不住地想。

~~~

进入无终城的第一天下午，所有的少年得到了一把训练用的竹刀。

东潘戈人认为，大夏成年人难以驯服，带在身边有风险。

而少年心智未开，只要稍加训练便可以让他们替自己冲锋陷阵，对抗大夏军队。

另外一个好处则是，大夏士兵见到这些娃娃兵，很难下死手！

其他妇孺的待遇赵芷兰猜得到，白天洗衣，做饭，打扫。

晚上的时候可以提供某些服务，缓解东潘戈士兵的压力！

至于年迈的大夏百姓，赵芷兰也从其他俘虏中了解到真相。

不少东潘戈新兵从未杀生，那么体弱的老者无疑是最好的活体训练对象。

他们会被驱赶到某个地方，手无寸铁地与东潘戈士兵操练。

既分胜负，也决生死的操练！

“击面！”

“击手！”

“刺喉！”

“击面切返！”

“碰体！”

负责训练他们的东潘戈武士挥舞佩刀，而高辉则负责翻译。

训练往往会持续很久，从太阳刚升起一直到深夜。

根据东潘戈人的意思，他们这些新兵很快就要上战场，跟大夏部队作战。

为此，高辉终日没完没了地复述大夏统治者之恶。

“你们的皇帝卫茂贞，就是一个恶毒的毒妇！”高辉喊道，“她为了自己能登基为帝，不惜毒杀先皇，毒杀自己的丈夫。

早年她还是先皇妃嫔时，为了上位成为皇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女儿，嫁祸给先皇原皇后。”

“我有另外一个妹妹吗？我怎么不知道。”

赵芷兰对此嗤之以鼻。

“咱们的天皇部队之所以能来到这，能够如入无人之境，正是这毒妇做的好事！”

那叛徒继续喊道，“是她私下与咱的天皇达成协议，只要能杀了蜀王林墨，便割让蓟东赠与东潘戈！

如此皇帝，简直是败类，大夏的败类！”

听闻此言，赵芷兰沉默了。

林墨的手下说自己的母后卖国，她绝对不信！

蓟东的百姓说她卖国，她依然不信。

而现在，敌国东潘戈也这样说...

“不，我母后不是这样的人！”赵芷兰试图安慰自己，但眼前所见所闻让她的内心在动摇。

“咱的东潘戈天皇陛下，并不是来侵虐我们大夏，而是消灭林墨这个魔尊！”高辉高声喊道，“这个林墨心中没有神佛，坑杀数十万神的子民。

不但如此，他还杀了自己的君王，大夏女帝！

为此，咱英明神武的东潘戈天皇陛下，要铲除这个魔头，建立新的秩序。

而这魔头的追随者，助纣为虐的走狗，我们需要一并消灭，剥了他们的魔皮，让须佐大神的光辉照耀他们的内心，净化一切腐蚀！”

赵芷兰被这样的言论整麻了，“活剥百姓的皮，居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人性之恶竟然能恶到如此地步！

“你们有幸遇到天皇陛下的武士，是你们不幸人生中的大幸。

从今天开始，你们不是在是普通人，而是天皇陛下的新进武士。

你们应感应神佛的号召，拿起神佛所赐的刀剑，替神佛肃清人间一切罪恶！

砍！

杀！

肃清罪孽！”

洗脑式的喊话从未停歇，不断在赵芷兰的耳中响起。

“你们才该死，你们才该被肃清！”她心想。

无论他们怎么洗脑，赵芷兰都不会将活剥百姓皮囊的杂碎当成好人。

训练到深夜，所有人精疲力尽地回到提前安排好的住处，那是在城池塔楼巨大拱顶下的小角落里，有一张稻草堆成的床。她随时可以洗澡，还得到了一些皂角。

但赵芷兰却不得不让自己浑身保持臭味，因为她知道洗澡的后果会是什么。

之后的生活以及训练虽辛苦，却好过日日行军若千里。

至少每天都有馒头，还有一些萝卜与青菜一起熬出来的稀粥，甚至每隔几天还有一丁点不知名的肉。

五天之后，“训练”刻苦的孩子们会得到他们应有的奖励，更好的伙食，更好的住处，以及更多的权力...

一名十一岁的男孩因为快速掌握东潘戈的“新阴流入门剑道”，便被升职为他们的队长。

他拥有自己的独间，一日三餐都有米饭捏成的饭团，还有鱼肉可以吃。

不但如此，训练他们的教头武士给了他特权：只要他认为不尊重他，不刻苦训练的其他学员，队长可以强迫其下跪，甚至殴打！

一开始，那名队长还算心善，基本上都是口头警告。

但后来，教头武士狠狠地给了他几个巴掌，并告诉他：在东潘戈，平民必须无条件服从武士。下级武士，必须无条件服从上级武士。

若他无法管理好属下，就找有能者居之。

从那以后，那名队长变得凶残起来，打骂成了家常便饭。

在一次失手打死一名九岁的小女孩时，教头武士很满意地表扬了他的行为，并表示，弱者不配得到神佛眷顾。

那一次之后，所有学员都变了！

而赵芷兰，只能更加刻苦地训练，努力不被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