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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的婴幼儿时期

作者:蓟州人孟凡生 | 分类:都市 | 字数:8.4万

第十一节 幼童趣事

书名:第四章 我的婴幼儿时期 作者:蓟州人孟凡生 字数:9617 更新时间:2024-10-10 15:47:42

第十一节 幼童趣事

从有记忆开始,就进入了幼儿阶段,也是从无知到懂事理的阶段,也是初步学习模仿大人们的行动增长生活知识的阶段。我的幼童时期,在蓟县这个小县城里还没有幼儿园,大多数家长都没文化,不识字。所以小孩们在学龄前没有学文化的,这个年龄的孩子也干不了多少家务活,除了帮助母亲照料小弟弟或小妹妹外,主要就是玩。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最幸福最快乐的,既没有生活压力,也没有学习压力,而且男女孩子之间也没有思想隔阂和“男女有别”的思想意识,可以说生活中充满了乐趣。回忆起童年的往事,有这么几个方面值得一写。

一、儿时伙伴:

小时候,除了堂弟孟繁荣之外,还有左邻右舍的几个儿时小伙伴。一个是程德才的二儿子成兰发,他比我大一岁。一个是成兰福的三儿子成志奇,他比我大三岁。一个是李宝真的大儿子李来良,他比我大两岁。还一个是在张顺家租房居住的张洪臣,他比我大一岁。他们老家是李明庄乡八沟的,当时他父亲在书店上班,母亲没工作,带着几个孩子在我们林家胡同租房居住。都说他家和张顺家是“当家子”(同一家族的俗称),张顺称呼张洪臣的父母为二叔二婶。另一个是在老张家租房住的“春头”(乳名),也比我大一岁,别看他一只脚有残疾,但是跑的比我还快。他父亲赵治平当时是粮食局长(后来任县委副书记),母亲没工作,带着几个孩子在城里租房居住一二年的时间(可惜他家搬走后,我们没见过,所以不知大名叫什么)。还有在成志奇家租房居住的乳名“小六”(蓟县乡下人,她父母在街上出摊卖小吃,公私合营后回家务农去了)的女孩子,在我二叔家租房居住的一个乳名“舒心”(她父亲在城里做事,母亲无工作,在家看护她的小弟弟)的女孩子,和我们几个男孩岁数差不多,经常在一起玩。还有成兰发的三弟成兰旺、四弟成兰勇、成兰贵的长女玲玲、李来良的二妹李来凤、三妹李来英、张洪臣的二弟张洪奎、以及春头的弟弟、妹妹们都比我们小一些,也经常与我们一起玩。可是,林家胡同南端的朱四爷的儿子朱宝生、南陈家的陈德仁、陈德光、和李坤的儿子李士义、李士存,虽然年龄和我们差不多,但是他们在白塔寺街上玩的多,在我们林家胡同玩的少。

我们那年代的幼童们,还没有上幼儿园的,因为那是蓟县城里既没有托儿所,也没有幼儿园。婴儿都由母亲自己看护,这些看孩子的妇女做完家务后,也经常抱着孩子在胡同里(俗称当街)玩,几家妇女凑到一块变喂奶边闲聊天。有时领着孩子学走步,有时把孩子放下在地上爬着玩。那时的小孩子们也没有多少玩具,最好的玩具就是“崩楞鼓”和“小花铃”,还有就是“小泥人”(黄胶泥捏的彩色小人),最逗小孩笑的是“不倒翁”,俗称“扳不倒”。玩具比较便宜,许多家都给孩子买。逛庙会时也有卖木制的刀枪剑戟等玩具的,不过一般人家买不起,多数孩子玩不着。

在母亲们抱着婴儿在当街闲聊时,各家的大一点的孩子(幼儿)也自然跟出来在当街玩,于是各家的幼童们就有伴玩了,大家也都互相熟悉了。有时母亲们不出来,幼童们自己也会出来玩,或是到邻居家里去找伴儿玩。但是,幼童一般胆小听话,按照家长的嘱咐只在自家门口外,或者左邻右舍的邻居家里去玩,不敢自己到胡同以外的地方去玩。哪家的大人找自家的孩子时,见当街没有孩子玩,就站在胡同里高声呼唤,孩子听到后就从邻居家里跑出来,回到自己家。那年代蓟县城里没有广播电视,噪声很少,而且各家房屋都是纸糊的窗户,不隔音。在当街呼喊,各家屋里听得很清楚,即便小孩子本人因嬉笑贪玩听不见父母的呼唤,这家的其他人也会告诉这个孩子说:“你妈喊你呢,快回家”。(那时村里开大会,事前也是由更夫在当街边走边敲锣,并高喊:“今天晚上在小学校开大会,每户一个人去开会啊”)可能那时各家的孩子多,不像现在这么娇惯,并且那时也没有拐卖儿童的现象,小孩子们自己到当街去玩耍,家长也放心。小孩们上学读书都是自己背着书包走着去,放学后自己走回家,没有像现在的小学生这样,都由家长或开车、或骑车、或租车车接车送的。

我的这些学龄前的伙伴们,除了赵治平的儿子春头之外,其他人都在城里,经常见面。除了张洪臣在县里小有名气,从县工会副**岗位上退休外,其他的或做工或务农,家境还都是不错的。可惜有的人已经驾鹤归西,在同伴中留下的只是回忆。

二、玩游戏与圆圈票

我们在幼儿时期的小伙伴们

那时小孩子们玩的游戏主要是“藏猫猫”(捉迷藏)、“老鹰抓小鸡”、“跳梯子”和“石头剪子布”。

捉迷藏就是几个人藏在各家的院子里让一个人找出来,找全了算赢,找不全的算输。老鹰抓小鸡是由一个大孩子扮作老母鸡,掩护身后几个逐个拉着衣服排成一溜的小鸡,前面一个扮作老鹰的孩子,要突破老母鸡的拦挡,把扮作小鸡的孩子从队伍里抓出来。跳梯子是在地面画出一个大长方形的框子,里面再划分若干小块,每个人按照规则,在里面用单腿跳或者变换腿交替跳,跳错了的算输。石头剪子布是两个人以上一起玩,从同一起点向不同方向跨步前进。石头赢了向前跨十步,布赢了跨五步,剪刀赢了跨三步。最终以向前跨步多少排列名次。这个游戏是成兰发教给我们的,可能是外地人传过来的,他误说成“狮子讲三步”,我们也跟着称这游戏为“狮子讲三步”,上学后才知道应该是“石头剪子布”。

除去玩游戏之外,小男孩还要玩推圈(用铁钩推着铁环滚动前进)、跳绳、踢蛋儿(把鸡蛋大小石头或铁制的圆球用脚踢出去俗称“踢蛋儿”)、弹球(把握在食指及中指内的直径一厘米左右的玻璃球用拇指弹射出去俗称“弹球”),小女孩们玩“抓大把”(平地放几颗小石子,分别抓在手里抛起或握住)、跳绳和踢毽子。

孩子们所称的弹球,就是用大拇指把握在食指与手掌之间的、直径一至二厘米不等的五彩玻璃球弹射除去。我们小时候玩弹球有几种玩法,有的称“跑野”,有的称“入窑”,但是都要排好顺序依次弹射。

二人排顺序的方法是猜拳,俗称“猜猜猜”,也就是用“石头剪子布”的原理论输赢。五指同时张开的(布)赢攥拳头(石头)的,握成拳头(石头)赢伸出食指和中指(剪子)的,伸出中指和食指(剪子)赢五指张开(布)的。但是当时并不知道“石头剪子布”这个名称及含义,只是称其为“猜猜猜”,知道互为输赢的“指形”,赢者在前,输者在后。三人以上的“用手心手背”绝胜负,大家嘴里喊着“手心手背,狼心狗肺,日本投降,中国万岁”,同时把手掌伸出来,或掌心朝上,或掌心朝下,以其中一人与众不同为赢,排序第一名,退出去。其他人继续“手心手背”,决定出第二名,第三名,直到剩下两个人了,再用猜拳的办法决出名次。

确定好先后顺序的名词后,这一局就按此顺序发球了。玩“跑野”时,大家依次向前弹射,在弹射中互相追赶撞击,被击中的就算输了,退出比赛。其他人继续进行弹射撞击,逐个淘汰,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

还有的玩法称“入窑”,即在平地上挖几个有一定间距的“窑”(小土坑),几个人依照顺序先把自己的球弹进窑内,玻璃球进入前边的“窑”里后,可以连续弹射进入下一个“窑”,直到把几个“窑”全部进完,或者中途未进入“窑”里,就要暂停下来。再由下一位开始发球进窑,以此类推,依照事先排好的顺序进行。首先把所有的窑都进完的人,就取得了对他人在“窑”外位置上的球的撞击权,可以把它撞击的更远离“窑”的位置,使其更难以“入窑”,也可以把它撞进某个“窑内”,被撞进“窑”内的球为“死球”,要被淘汰出局,就算输了。

不论是“跑野”还是“入窑”,两个人玩的只能一胜一负,多人玩的则是最初被淘汰出局的只输不赢,最后胜利者只赢不输,中途被淘汰的可能先赢后输。

玩弹球和别的游戏不同,比输赢不仅有竞赛的意思,还有赌博的意思,输家要把自己的玻璃球给对方,赢得玻璃球多了,可以卖给别的孩子。这些玻璃球俗称弹球,也是从串胡同的货郎车上买的,小的一分钱一个,大的二分钱一个,本身也是有价值的。当然,也有的孩子不玩“真的”而玩“假的”,输者不给玻璃球而是让赢者“弹脑壳”,有的孩子手劲大,弹一下被弹者一声“诶呀”一缩脖,博得大家一笑。

过去孩子们玩的“踢蛋儿”不同于踢足球,踢足球是用脚直接撞击球体的方法把球踢出去,使足球悬空飞行或这在地面上滚动前进。踢蛋儿是把蛋儿放在脚尖下部,用脚掌滚动下面的蛋儿,使其前进。因为这些蛋儿是铁的或石头的,很坚硬,用脚直接撞击会受伤,所以才用脚掌搓的方法使其转动。一般的铁蛋儿和石蛋儿的直径在五至十厘米之间,铁蛋儿有实心的,也有空心的。空心的铁蛋儿里边有几块铁砂子,旋转起来哗啦哗啦的响,俗称“响铃”。踢蛋儿的玩法和弹球差不多,也分“跑野”和“入窑”,可是踢蛋小孩子玩的少,大孩子玩得多,有时成年人也玩踢蛋。不过大孩子很少玩弹球,成年人更不玩弹球了。冬天地里没活,闲着没事时成年人也有玩踢蛋儿的,有的还制作出直径十五至二十厘米的大石球踢着玩。成年人玩踢蛋儿有时玩“带钱的”,输一局要给几分钱或一毛钱,类似现在用扑克牌玩钱似的。

孩子们买弹球的钱有的是家长给的,也可以从垃圾箱捡来废铜烂铁,跟货郎换玻璃球,或者捡来废铜烂铁拿到采购股去卖,卖来几毛钱作为小孩子的私房钱,既可以买弹球,也可以从推小车串胡同的小贩手里买小泥人、吹的糖人、和糖块、凉粉等小吃。

我们小时候常去工厂或机关单位门外的垃圾箱去捡破烂。那时的垃圾箱是个一米长、半米宽、半米高的长方形的箱子,上面三分之一的死盖板,三分之二的活盖板,掀起活盖板往里扔垃圾。那时垃圾箱里没有菜根菜叶残渣剩饭等生活垃圾,这些生活垃圾都扔在粪堆上做肥料用了,机关单位和工厂的食堂也养猪沤肥。残渣剩饭倒进泔水缸喂猪,菜根菜叶扔进猪圈。垃圾箱里只有从屋里扫出来的尘土、废纸、大头针、曲别针、按钉、铜制的毛笔帽、破损的钢笔、废铁丝等办公垃圾。那时的垃圾箱里面没有发霉的臭味,小孩们经常钻进去,扒拉垃圾寻找好玩的东西。

有一段时间我们经常去银行门口的垃圾箱里找“圆圈票”,那时正是新旧人民币更换时期,老版的一万元换新版一元,五千元换五角,一百元换一分等等。那些收回的旧币被碎票机捣成直径2厘米左右的圆纸片,通过圆纸片的颜色和图案花纹,仍可以辨别出原来的币值,于是我们就把这些“圆圈票”,拿到玩弹球的赛场上,用这些假钱来当“赌资”。拥有大量“圆圈票”的孩子,也互相炫耀,像个小财主似的很自豪。

三、粘蜻蜓、套蝉、捉童虼螂和水牛

我们在上学之前的夏天,还和其他小孩子一起玩粘蜻蜓、套蝉、抓童虼螂、抓水牛等昆虫。蜻蜓——蓟县城里俗称“妈翎”,蝉——蓟县城里俗称“马鸡燎儿”、“马噶”,未长翅膀的幼蝉俗称“马侯”。“童虼螂”的学名我不知道,是一种一点五厘米宽二厘米长,没有颈部而且头部很小的昆虫,全身黑色,但在翅膀盖子上有银白色的斑点。“水牛”是一种一厘米宽五六厘米长,有较长的颈部和较大的头部,而且头上长着两条细长的“须角”的昆虫。它的两条须角类似戏剧舞台上演员头戴的“雉鸡笭”,非常漂亮。“水牛”的颜色和“童虼螂”一样,也是全身黑色,翅膀盖子上有银白色的斑点。还有一种俗称“臭牛”的昆虫,身体大小形状和“水牛”一样,只是颜色呈褐色,翅膀盖子上没有花斑,脖颈上有一圈红色。这种“臭牛”和“臭大姐”似的,也能散发出一股臭味。童虼螂和水牛多数生活在榆树干上,主要吃树干里的嫩皮。

那年代城里许多家都有菜园子,街道两侧的杂草也不少,一到夏季,苍蝇、蚊子等各种会飞小虫子很多,这也会吸引来许多蜻蜓来觅食。一到下午和傍晚,我们胡同里就有成群的蜻蜓飞来飞去,小孩捕捉蜻蜓的方法是用“妈翎罩子”来粘。所谓妈翎罩子,就是在一根二三米长的秫秸杆上端,用鲜榆树枝条揻成一个直径一尺左右的圆圈。再到屋檐下或墙角处去找蜘蛛网,把这个圆圈上沾满几层蜘蛛网。那年代蜘蛛网也很多,很快就可以沾满的。因为蜘蛛网有黏性,蜻蜓一撞上就被粘住,小孩子就用这根长杆朝着胡同里飞的蜻蜓群里去罩蜻蜓,有时一下还能粘上两只呢。捉住蜻蜓后可以给更小的孩子玩,也可以放在自己家的屋子里,让蜻蜓把屋里的蚊子吃掉。

蝉是一种不爱飞的昆虫,长期趴在树上鸣叫,这就给小孩们捕捉造成了可乘之机。小孩们在一根三四米长的秫秸杆顶部,插进一根一尺长的竹签(从竹门帘上抽出来的),竹签顶部拴一根“马尾”(马尾巴上的一根毛),把马尾做成一个活套。孩子们根据树上蝉的鸣叫声寻找,发现蝉之后,举起套蝉的秫秸杆,轻轻的把马尾的活套套进蝉的头部,然后往下一拽,就把蝉捉住了。因为竹签很细,马尾更细,蝉是不易发现的。孩子们捉到蝉以后,就用线拴住或者是剪掉翅膀拿着玩,听它叫唤。还听说乡下农村的树行子里蝉更多,有的成年人用灯光照射的方法捕捉,一夜可以捉到数百只和上千只,放在大锅里炒着吃。不过我们城里的孩子没见过,也不知道具体的捕捉方法。

“童虼螂”和“水牛”都是很漂亮的带甲壳的昆虫,夏季经常在榆树上发现,用手一捏就可以捉住。

捉住童虼螂后,把一根“细抿”——十多厘米长一毫米宽的秫秸杆外皮,插进它脊背三角地,也就是两个翅膀盖子中间与肩膀的结合处部位,把“细抿”拿在手里,童虼螂就会展翅飞,同时发出嗡嗡的声音。即便松开手,它身上插着“细抿”,再飞也飞不高飞不远了。同时还可以玩“童虼螂”“推磨”,就是用一根十多厘米长的去皮秫秸杆瓤做立柱,顶端插进一根“细抿”做轴,再用五六厘米长的秫秸杆瓤做横梁,横梁中部掏个窟窿眼套在轴上,轴的上部扎进一块秫秸杆瓤做档。把两只脊背上插着“细抿”的“童虼螂”插在横梁的两侧,童虼螂飞起来后,就推动横梁在立柱上快速旋转,同时发出嗡嗡的响声。我们这些六七岁的大孩子,捉到“童虼螂”做成这样的“小磨”,既可以自己玩,也可以给那些四五岁以下的孩子玩。

水牛的脊背上没有可插进细抿的三角地,也无法让它“推磨”玩,只能把线系在它的颈部,拴住它来玩。当然这根线可以长一点,水牛或爬或飞,都可以控制。捉到水牛的孩子,也是既可以自己玩,也可以给更小的孩子们玩。

四、玩“小火枪”与白笼磺火柴

到六七岁时,我们男孩子还自制“小火枪”玩。我们玩的“小火枪”其实不是枪的形状,而是一个椭圆形的钢丝环。就是用自行车或者小推车轮子上的辐条,揻成一个椭圆形的环,钢环的宽度要恰好握在手掌里。把辐条帽(把辐条固定在车圈上的螺丝母)向上拧松到一半的位置,使辐条的另一端(光滑无螺丝扣)正好“卡进”辐条帽的螺丝口里。辐条是钢丝做的,有弹性,可以紧紧地卡在一起。玩小火枪时,要把辐条环握在手掌中,先掰开辐条环,把辐条光头卡在辐条帽的边沿上,等于拉开枪栓了。之后在辐条帽上部的空心里填上一两个火柴头上的“笼磺”,也就是把火柴头放在辐条帽的窟窿眼上刮几下,使上面的“笼磺”掉进窟窿眼里,就等于装填火药了。最后,手掌用力紧握,使放置在辐条帽窟窿眼边沿的辐条光头,突然掉进窟窿眼内,等于扣动扳机激发火药。辐条帽中的笼磺,在突然的猛烈撞击下会爆炸,发出火光和“啪”的声响,这就是我们所谓的“放枪”。当然,这点火光和声响是很小的,跟真枪无法相比,但是对我们这些小孩来说也是很好玩的。有时乘别的孩子不备,放在他的耳朵旁边突然一“放”,也会把他吓一跳的。

有的孩子找不到辐条和辐条帽,也可以用普通的钢丝和一节手指粗的七八厘米长的木棒来制作小火枪。把木棒的两端各掏一个小窟窿,把钢丝揻成椭圆形,卡进小木棒的窟窿眼里就行了。

小火枪装填的是白笼磺火柴,这种火柴俗称“洋火”,也是近代由西方国家传过来的,尽管后来中国自己会制造了(解放前后我们蓟县使用的火柴都是河北省沧州的泊头镇生产的“泊头火柴”),可是大家还是管它叫“洋火”。过去蓟县人俗称火柴头部的发火物质为“笼磺”,据说主要成分是硫磺,颜色是白色。只要在粗糙的物体上一划,就可以摩擦起火。那时的火柴盒的侧面,是用水胶和细沙粘贴的,火柴头在细沙面上一划就起火了。不用火柴盒也行,在墙和灶台的砖面、脚上穿的鞋帮、甚至劳动布的衣服面上,都可以把火柴划“着了”。

这种火柴使用起来很方便,但是也容易自燃,受到高温、震动等都可能“失火”。有一天我们在胡同里玩时,就看见北面的百货公司(注1)院内失火了,县社大院上空冒出很高的浓烟,听说是库房失火了。那时也没有消防车和消防队,大家就是用大缸里的水和消防桶来泼水灭火的。后来听说这场火就是因为火柴自燃引起的。也不知道是灭火时把火柴盒损坏了,还是尚未进行包装,失火后百货公司的火柴就没有包装了,放在大笸箩内,用秤称论斤卖。

后来国家生产了新的火柴,火柴头的笼磺是褐色的,火柴盒的侧面也是粘贴一层褐色的化学物质,必须把火柴头放在火柴盒的侧面一划才起火。把这两种物质单独在粗糙的物面上划就不起火了。国家称这种新火柴为“安全火柴”,老百姓戏称为“离盒难”,意思是新火柴离开火柴盒就难以使用了。

这种安全火柴的褐色火柴头,与过去的白笼磺火柴不一样了,放在我们的“小火枪”里也打不响了,这种简单的“小火枪”也就退出历史舞台了。

五、查找黄鼠狼玩

我们小时候,蓟县城里没有人豢养宠物狗,少数人家养狗也是那种耷拉耳朵的柴狗,看不见翘耳朵的狼狗。而且,因为各家粮食不富裕,普通人家大多都是只养鸡,不养狗也不养猪。那时在乡下穷人家也不养狗,我大舅、二舅、和老姨家,都在农村,也是养猪、养鸡不养狗的。蓟县城里的大街上是看不见狗的,有的大户养狗,也是在自己家里看门守户,不到街上去遛弯,也没有流浪街头的野猫野狗,我们林家胡同各家都没有狗,只有鸡。

据说养狗的人家没有黄鼠狼,养猫的人家没老鼠。蓟县城里很少养狗却大量养鸡,这样一来就给黄鼠狼创造了生存条件,那时候黄鼠狼拉鸡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在白天,成年的公鸡和母鸡是不怕黄鼠狼的,鸡会飞,也会用嘴啄昆虫、蚯蚓等小动物,鸡的爪子也很厉害,可以撕裂人或其他动物的皮肉。未成年的小鸡抵御外敌的能力差,如果和大鸡们一起活动觅食,有大鸡的保护,一般也没危险。但是鸡是夜盲,到了黑夜视力大大减退,无法反击和躲避天敌的进犯,很容易被黄鼠狼咬住脖颈,只能嘎嘎乱叫瞎扑腾。针对鸡是夜盲的特点,黄鼠狼也和老鼠似的,养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经常在夜里扒开鸡窝挡板,钻进鸡窝去“拉鸡”。所谓黄鼠狼拉鸡,是指黄鼠狼咬住鸡的脖颈,先借助鸡本身的力量,使鸡钻出鸡窝跑到院子里,再从墙根的水沟眼(一尺高半尺宽的排水墙洞)或者破墙豁口出院到偏僻处,再把鸡咬死慢慢的吃掉。

那年代蓟县城里的黄鼠狼是比较多的,有时大白天也跑到院子里来,如果有脱离鸡群的单个小鸡,也会被黄鼠狼捕获的。我们小时候在胡同里玩耍时,就经常发现过道的黄鼠狼,由这家的水沟眼钻出来,在当街跑一段,再钻进另一家的水沟眼里去。小孩们只要一看见黄鼠狼,也齐声喊打,捡起脚下的小石块去砸黄鼠狼。那时夜里有时睡觉也不得安宁,只要一听见鸡窝里的鸡嘎嘎乱叫,人们就要起来到外面去查看,看看鸡窝门上挡的木板石块是不是被黄鼠狼扒开了,再找来更大的石块把鸡窝门挡好。

有一年夏天,我和母亲回娘家,住在我大舅家里,他家是用鸡笼养鸡的。鸡笼是用荆树条子编的,上面有盖,里面可以容纳两三只鸡。白天鸡笼敞开口,晚上鸡进入笼子后,把盖子盖上,上面压块石头,黄鼠狼就进不去了。但是鸡笼是树枝子编的,黄鼠狼或老鼠都可以用牙磕断(老鼠可以钻进鸡笼去吃鸡蛋),因此也不保险。我大舅家的鸡笼本来放在前院的角落里,夜间听见鸡乱叫,我大妗就出去查看,见鸡笼盖子上面石头压的很好,以为没事就回屋睡觉。过不一会儿,鸡又乱叫,又出去看看还没事。如此折腾三四次,我大妗就烦了,决定把鸡笼抱进堂屋里,免得黄鼠狼袭扰。她把笼盖上的石块搬掉,把鸡笼抱在怀里往屋里走,刚走两步,就觉得笼盖突然被撞开,一只大黄鼠狼从笼里窜出来了,黄鼠狼的长毛尾巴在她的脸上扫了一下,吓得她“妈呀”一声双手一松,鸡笼掉在地上了。我大妗也坐在地上喘粗气,心蹦蹦乱跳,我母亲赶紧起来出去查看。把灯拿到院里一细检查,才看到鸡笼的下边被黄鼠狼磕了一个窟窿,黄鼠狼钻进去了,见人来了慌不择路,只好顶开笼盖逃跑。我大妗静了静心神才说:“我一搬起鸡笼就觉得里面在乱动,没想到黄鼠狼在里边呢,可把我吓坏了。”估计前几次鸡乱叫,是发现黄鼠狼在磕鸡笼,我大妗出去查看时,黄鼠狼暂时躲避,人走后继续磕,我大妗只看盖子上的石块,没想到下边被磕坏,黄鼠狼刚钻进去,我大妗就把鸡笼抱起来了,黄鼠狼怕被人捉住,只好拼命撞开笼盖,这才闹出一场虚惊。

在我四五岁时还见过一次黄鼠狼“搬家”,当时我们还在东院居住,这天我一个人到当街去玩(我堂弟孟繁荣不在家,可能住姥家去了),没见到别的孩子,当街也没有别的人,我不敢走远,就在我们东院门口外的石头上坐着呆着,突然发现一队黄鼠狼,从我们南院(当时是一片荒芜的空院落,无人居住,西大门是木头稍门)的稍门底下钻出来,经过当街,钻进路西李宝真家的水沟眼里去了。这些黄鼠狼有好几十只,也可能近百只,前后顺序一只接着一只的往前跑,不是一群,而是一路纵队横穿五六米宽的街道,排的很整齐,中间不间断,前面的黄鼠狼已经钻进西院,后面的黄鼠狼还在从东院钻出来,前后要有十几秒钟,这一队黄鼠狼才过完。当时当把我吓傻了,坐在石头上也没敢动,也顾不得喊打了。以前都是我们几个小孩看见一只黄鼠狼,黄鼠狼怕我们,看见我们就逃跑,这次也不知这些黄鼠狼看见我没有(因为我坐着没动,它们也许看不见),反正这一大队黄鼠狼如入无人之境,行进的队伍保持的很有秩序。黄鼠狼队伍过完了,又呆了一会儿,我才起身回家,把这事告诉我妈妈,妈妈说这是黄鼠狼大搬家。

那年代由于黄鼠狼多,捕捉黄鼠狼也成为一些年轻人的业余爱好,我老叔孟庆宇和南院张顺的弟弟张谦,那时都是十五六岁的小青年,就经常捕捉到黄鼠狼,捉到后就剥下皮来挂在屋檐下晒干。那时人们捕捉黄鼠狼的工具有夹子、闸子、盒子。夹子是用来夹住黄鼠狼的腿,闸子是卡主牠的身子,一般都放在水沟眼处,也有的放在“黄鼠狼道”(根据爪子印记判断)上。夹子、闸子都是靠弹簧的力量卡住黄鼠狼的腿或身子的。事先打开卡口,压缩弹簧,并用小铁棍别住卡子。地面上或用细铁丝做成绊脚索,或用小木板做成脚踏板,用细铁丝与“别棍”相连。黄鼠狼经过时,碰动绊脚索或脚踏板,别棍脱落,瞬间弹簧舒张,夹子或闸子的卡口闭合,就把黄鼠狼捉住了。盒子是一个小木箱子,一侧开一个小门,门上面有个闸子似的挡板,盒子里底部是个活动的脚踏板,里端放置青蛙肉做诱饵。黄鼠狼钻进木盒子里去吃青蛙肉,脚踏板往下一沉,门闸落下,就把黄鼠狼关在里面了。

过去人们捕捉黄鼠狼不仅是为了保护家里下蛋的老母鸡,也是为了卖钱。那时一只黄鼠狼生皮子(注2)可以卖二、三块钱。黄鼠狼的尾毛是做毛笔的原料,称为狼毫笔,羊毛做的毛笔称为羊毫笔。黄鼠狼的肉味是腥臊的,没人吃,都扔掉沤肥。

过去各户都有柴禾垛,据说黄鼠狼爱在柴禾垛里建窝,大人们见到柴禾垛有窟窿,就说是黄鼠狼窝,有使用木棍往里面捅几下。因为黄鼠狼洞是拐弯的,木棍不可能捅进多深。

那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经常看大人们摆弄捕捉黄鼠狼的各种工具,但是不敢用手去摸,怕被夹手。尤其是看到黄鼠狼被夹住后浑身抽搐、吱吱乱叫,更觉得好玩。有时在一边看大人们给黄鼠狼薄皮,也觉得很好玩。我们有时也会拿着木棍去找黄鼠狼窝,拿木棍往里捅着玩,有时到各家园子的水沟眼处去查看,看看有没有大人设下的黄鼠狼夹子,看看有没有被逮住的黄鼠狼。其实,那些设置夹子、闸子的人每天清早都要亲自去查看的,夜里捉住黄鼠狼早就取走了,我们白天去查看只能看到白天捉到的黄鼠狼,而黄鼠狼白天出来活动比较少,轻易是捉不到的。所以,我们这些小孩子在玩耍时,无意之间可能会看到黄鼠狼。但是,在我们有目的的四处查找黄鼠狼的时候,却一连一只黄鼠狼也没有碰见过。

注1:早期蓟县供销社下面只有一个百货公司,也经营副食品和土产品,后来才陆续建立副食、禽蛋、土产、生产、烟草等其他公司。

注2:从动物身上剥下后未经加工的干硬皮俗称生皮子,经加工后质地柔软做衣服用的裘皮俗称熟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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