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远航先走了，李俊奎还在办公室继续干活，其实到这个月底，活也差不多了，他经手的去年的结账材料全部上交了，这个月的票据也开始审核了，月底之前肯等能赶出去。

去洗手间的时候，李俊奎遇到了同事，几个人打着招呼，说着孙兰香的病，然后有人说李远航已经走了，李俊奎才知道父亲去医院了。

他神情僵了一下，立刻就恢复了，后来赶上夏海奎也来厕所，俩人又聊两句，“你媳妇和孩子还没回来呢吗？这不回来过年了，甩了你啦！”几个人太熟悉，说话变随意了起来。

“不知道呢，我还没问，本来想今天去静西了，想想，不去了，过两天再说。”李俊奎说着，有些落寞。

“你家阿姨住院了？怎么回事儿？李科长不是才出院不久？是不是俩人的生活习惯不太好啊。你得问问。”这跟护士结婚了，说话立刻就变了。

“唉，别提了。之前他们闹了个小别扭，这不接二连三的就出了状况嘛。”李俊奎或许想着跟老大哥诉诉苦。

“夏哥，你父母他们吵架不？”其实李俊奎没想这么问的。

“还好吧，也吵，年轻吵，现在老了，好点了。怎么了？李科长跟阿姨吵架了？”俩人往外走。

“哥，找个地方，抽根烟吧。”李俊奎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你还抽烟了？你媳妇不管你？”夏海奎现在也不怎么抽了，尤其回家，是一根都不抽的。

“唉，这不是媳妇没在嘛，烦啊。”

两个人往楼下走，想着去哪里说说话，李俊奎在前，夏海奎在后跟着。

“去车棚吧，我觉得咱们俩杵哪里都不合适。”

“中，我舍命陪君子。”

李俊奎兜里还是晚上买的烟和火，俩人点上，也没死气巴咧的抽，“说吧，怎么了？”

“夏哥，其实我妈住院，包括我爸住院，跟我跟我们三口都有点关系。”李俊奎想，既然说了，就开诚布公的说，也让夏海奎帮忙分析分析。

“嗯？怎么回事儿？素玉不是坐月子，咋还能有事儿？”夏海奎有点想不明白。

“起因就是月子。我妈第一次跟我吵闹，是说让我们俩交钱，还说当初彩礼给多了，想给她退回点去。哥，我既然跟你说，就是豁出去不怕丢人了，但是只想丢哥哥这里。”

“我知道，咱们哥俩谁跟谁啊，另外素玉也不是别人啊，那是我偶像。不开玩笑，你说，我分析分析。”夏海奎想明白了，李俊奎想着倾诉一下，顺便让自己帮忙开导开导。

“我妈跟我要钱，每月都给，然后又说彩礼给她点，说我们俩有钱。你说有这样当妈的吗？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我没答应给，我觉得我没脸跟素玉说，然后我们俩就吵起来了，我说不用她伺候我们了，就赌气去了医院，对了那时候素玉还没出院。”

“我觉得应该是我姐跟我妈做工作了，又开始送饭了，出院也跟着去我那边住了，过了大约一周，我妈在我那边，当着所有的人说，不伺候了。”

“回头我姐就在我家，请假伺候素玉，素玉当时说让她大姨过来，我觉得真是丢死人，我姐请假就请吧，我姐就在我家住。”

“过几天，我爸跟我妈就吵架了，说想离婚，还算计到我那个房子了，然后我爸就住院了，素玉还差两天满月，当天就给老丈人打电话，就接走了。”

“诺诺满月，都没给我说怎么办，人家一家子就好好的办好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李俊奎说完了，仰起头，把眼泪逼回去。

“我妈住院了，就当天我去了一趟，三天了，我都没去。昨天晚上我给素玉打电话，她说理解我，支持我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但做了就不要后悔，需要我自己承担由此产生的后果。”

“还有吗？”李俊奎摇摇头，“我就是憋死了，没处说，前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后来就窝了一个晚上，昨天给素玉打完电话回家，也没怎么睡。不去医院，我心里不好受，去，我难过，甚至想砍自己一刀。”

“小奎，我作为旁观者，说两句，你别不爱听，听听就过，不要有负担。”

“说吧，哥，我听听作为旁观者的想法和看法。”

“第一，如果你妈上班，不伺候月子，很正常，忙不过来，但是也不能不过问吧；这个她不对；第二，没有哪一家在结婚后算计媳妇的彩礼钱的，那要是人家花光了呢？所以这个更不对；第三，你爸你妈发生矛盾，算计那个房子，我个人接受不了，那是给你结婚的，没有说是借给你的，如果当初说你暂住，人家算计是没问题的。”

“另外，你说诺诺过满月，素玉他们家办理的好好的，不办好好的，难道等你、等你们一家子办？你们家，这一堆问题，根源不就是钱吗？对吧。”

李俊奎点头，根源就是钱。

“至于你去不去医院，这都是小事，最根本的是，你处事优柔寡断，从最初你妈闹腾，你就选的息事宁人，你没你家任何人说吧。”

李俊奎再点头。

“如果当初你选择跟全家坐一起讨论，就没有以后的一串事儿了。关于素玉理解你，支持你的做法，但是提醒你，需要你承担后果，这个很正常。你想人家给你建议，是给自己找退路，或者承担后果或责任的人，是吧，有人说你做的不对了，你会说我媳妇让我做的。对吗？”

李俊奎低下头，自己是这么想的吗？好像没有，却好像也有一点。

夏海奎把已经熄灭的烟，踩一下，扔到垃圾桶里。

“你跟我说，和跟素玉说，你觉得期待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我跟你说，你提建议，我就听听，不过最后选择还是我自己；但是跟素玉就是想着，她说了，我就去办，这样我还挺听话，挺乖的，以后我也有话说。这确实潜意识的想法。”

“对，就跟最初素玉他们家给她买房子一样的道理，小奎，你得改改，这样不行的，你是男人呢，要承担照顾家庭的责任，不是单纯的指钱，也包括遇事处事的决策能力。要真的做到勇于承担责任，哪怕做事的后果很残酷，但是做了就要面对，就要承担。”

道理，李俊奎懂，只是做和做到不容易啊。

“走吧，咱们俩回去吧，你慢慢的想，这件事，或这些事，是小事儿，而且你们刚开始过日子，以后日子长着呢，事情也会更多，更严峻。”

俩人朝办公楼走去，表情都很严肃。

夏海奎想着，果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娶花枝吗？

奶奶的，李俊奎他们一家子还作天作地的，不知道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