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海的高层会议上，刘御坤建议让其他几个堂也学习东海改做正当生意，这样还能吸纳更多成员。向元波也开始松动，同意部分东海的成员进入别的堂指导工作。但是香主们，尤其是北海和西海认为是，这是东海把手伸进自己的地盘。为了四海的团结，向元波极力平衡几方势力。

另一方面，虽然苏鼎口头上说要跟苏晓芸断绝父女关系，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便乔装到李庆国经营的区域进行调查。他发现那里秩序井井有条、人员士气饱满，这让苏鼎颇感震惊，也开始重新审视起李庆国。

在合盛高层的会议中，何勇通报了各个帮会目前的情况。利荣已经趋于崩溃，而独善其身的“满”字号又拒绝被合盛整编，豪哥决定索性消灭它。李庆国也终于被视为重要威胁，上了他们的议题，刘孟轲说出他的真实身份是大陆公安。豪哥建议何勇伺机除掉“陶铸”，而何勇表示他在思考一个更好的方案。

其实何勇现在纠结的，是他不知道这个陶铸是否就是曾经的李庆国。他偷偷潜入李庆国的房间，在那里他发现了那本牡丹相册，他看到了在前线时李庆国跟自己的合照还有他和万慧琪在香港街头一起军装巡逻时的照片——那正是杂志封面上的那张，这让他不禁潸然泪下。

何勇邀请丁伟林一块参加了合盛的会议，在会上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一众人拍案叫绝，立刻同意了他的方案。丁伟林也把何勇提出的方案给史密斯做了汇报。史密斯很满意，他表示会稍后转达给港督。

由于在网上遇到了骗子，李庆国遭遇了生意上的第一笔重大损失。一些他很器重的手下，因为以后的规划选择离开团队，因为毕竟李庆国建立的“公社”跟外部世界比，实在是太渺小了。这些变化，让李庆国颇为郁闷。O记的卓文辉找他来谈心，跟他分析现况。

“你现在做的这些没什么稀奇的，北欧那些高福利国家跟你的路子一样。但他们有真正的资源和技术，你只不过是在互联网刚刚出现的时间点上抓住了风口，再加上有苏晓芸的技术支持，有了超额的利润，你的手下们才能享受别的社团比不了的待遇。还有就是，四海早年盘下了这片土地，连厂房都是现成的，如果让你彻底白手起家的，就不说别的，单单土地的价格就够你受的了。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方法能体会失重，一种是像宇航员真的上了太空，另一种就是坐在快速下坠的电梯里。但你们不过是后者，这些挫折就是给你提个醒，这种事儿以后会碰到的更多。到了互联网普及的那天，你现在建立的这个小小的理想王国的基础也就荡然无存了。你现在的手下都是打打杀杀起家的，到时候还不是重操旧业，只是作恶的手段变了，说不定比你现在痛恨的现象更恶劣。”卓文辉说道。

他提醒李庆国不要入戏太深，他现在取得的成功其实就像他的卧底身份一样，很快就会结束。

卓文辉又给他分析说，就算李庆国走后，四海能按着他建立的模式发展下去，不过是又变成了另一种循环。

“你不要忘了，那家数码城之所以被你打败，根子在经营理念落后，但它确实是守法的。你最开始看不惯赛德商厦，不也是因为它坑蒙拐骗么？你只是希望能在自己的经营下站着把钱赚了。可你们团队要维持现在的超额利润，就只能垄断一些你知道但别人没有的东西，哪怕就是管理方法或者货源。有句话叫，‘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到时候，你们就得捂着自己的知本，让它稀缺才能卖上好价，但这和香港的富人炒楼花有什么区别么？”

李庆国想起了，他在东区码头的时候，那个玛姆跟他说的话。如果说，哪怕一群工人都会因为制度设计，而选择捂住自己在工作中积累的方法，让后来者永远不知道怎样高效的工作，才能维护自身利益。那么上升到企业呢？即便是这些个人或团队，在工作中偶然发现的方法，都是很原始粗糙的，都是应该被深加工的，可如果大家根本不愿意分享，或者一上来就要待价而沽，那么整体的效率提升，似乎就是无解的难题了。

李庆国点了点头，他觉得卓文辉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他想了想又说道：“苏晓芸有一次跟我讨论电影，她说现在烂片很多，是因为它的一些制作的环节还是落后的，甚至是最原始的。但并不能因为这个就否定了电影的先进性，就要开倒车，就要认为电影其实跟戏班子没什么区别。也许多年后，互联网也会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的内卷，甚至像你说的那样更恶劣，但我相信那些倒退都是暂时的。我们要做的是不断的把这些阻碍它先进性的东西挑出来，然后解决它，而不是认为这个世界本就是这个样子。也许到我们儿子那代或者孙子那代，当这个行业中，那些落后的元素都剔除后。就会看到，屠龙的少年依旧是那个少年，而不再会成为新的恶龙。”

听着李庆国的话，卓文辉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