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国换了一身衣服就准备出门了。

“玩开心啊！”要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黄志超跟他们俩说道。

“庆国啊，床垫都没了，今天晚上就别回来了。”钟友良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啊？那我住哪啊？”

“你回来睡地板么？不如……是吧……”钟友良说罢又把手朝苏晓芸的方向摊开，暗示了一下。

“那没关系的，就睡地板呗，而且新床应该过两天就到了吧？”说罢，他又扭头看了看苏晓芸。

听到这，苏晓芸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儿。

“要很久么？”李庆国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晓芸。

“没关系，不会让你睡地板的！”苏晓芸说完又打了一个“OK”的手势。

看着他们俩离开，钟友良摇了摇头说道：“这傻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珍惜，嗨……”

李庆国来到那辆敞篷的豪华跑车旁，他站在原地仔细的打量了好久。那造型在那个年代看起来非常的前卫和拉风，全真皮的内饰显得很奢华。同大部分基因中似乎写入了某些片段的男人们一样，看到那样一台酷炫的座驾，还是会令他肾上激素不由得攀升。

李庆国坐了进去，启动了车子，他正感慨真皮方向盘带来的手感的时候，一转头忽然发现中控放磁带的位置是一块屏幕，它随着车子的启动也亮了起来。

苏晓芸坐到副驾驶位，系好了安全带，开始摆弄起那显示屏旁边的按键。

“我看看要怎么走啊……”

很快那屏幕显示了一张地图，一个十字星出现在画面中央。李庆国很快就认出了，那十字星的位置正是围水警署。

“这又是什么高科技！”李庆国盯着屏幕叹道。

“导航仪啊。”苏晓芸说完又连续点选设定了一个目的地，一条清晰的路线图就显示在地图上。

苏晓芸又给他简单的讲解了这部车载导航仪的工作原理。

“原来是GPS……”李庆国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军校进修时，教官讲过美军的战斧巡航导弹就利用在太空部署的卫星进行定位。

“我们出发吧！”苏晓芸把左手握紧举得高高的说道。

李庆国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随着发动机澎湃的轰鸣声，跑车刹时就窜了出去，这强烈的推背感，让他一时有点懵，又赶快踩下了刹车。坐在副驾驶的苏晓芸也被重重的朝前甩了一下，头差点磕到玻璃上。

“Tony哥，你确定会开车……”苏晓芸有点不安的看着他。

“油门响应太快了，还得适应适应……”李庆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当自己开的是那辆桑塔纳么……”想到这，李庆国又叹了口气。

“嗯，我相信你，出发把！”苏晓芸打了一个朝前的手势。

车子在一段山路急驶着，苏晓芸放入了一盘CD，正播放着的是周慧敏的《自作多情》。

“不要自作多情去造梦，给我尽献殷勤管接送，不必一再问我恋情可有渐冻，时事追击如烈风。”

伴着旋律，苏晓芸轻轻的哼唱着，她把左手搭在车窗外，清风徐徐地从她指尖掠过。

李庆国握着方向盘，他很快适应了这辆车子也很快明白了什么叫操控，无论是山路弯道的转弯还是直道上的加速，都是那样的得心应手，就好像车子是身体的一部分。

“前面那个路口右转。”苏晓芸看了下导航仪给李庆国指了指方向。

“这东西真方便。”李庆国扫了一眼那屏幕说道：“之前有一次开车带我爸妈去看在省城医院住院的小侄子，车子刚进省城就迷路了，后来雇了一位路边向导给带路，结果那个向导也不是特别认路，只是知道医院的大概方向，左绕又绕了好久才找到。”

他又聊起了自己去北京参加集训，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带公交线路的北京地图。那上面公交线标识的密密麻麻，单是为了分清楚那几条线是对应哪趟公交线路就要花上好长的时间。

“以后这东西要是普及了，可就省事多了，出发前什么路线要多久到全都知道。”李庆国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到时候，那么多卖地图的或者做这种向导工作的人不都得下岗啊？”

“不会啊。”苏晓芸转过头看向他说道。

“怎么讲？”

“呐，因为软件这种东西边际成本超低，核心思路就是把母本做到极致。对于导航软件，核心是地图内容，他们以后可以参与地图的编制啊，把它做到非常极致。这样，我们使用的地图可以超级的详细全面，他们也不需要等生意，一举两得！”

苏晓芸见李庆国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捂着嘴笑了一下，又解释道：“很简单啊，在电影出现之前，想看戏都得去戏班子。比如我们中国有几百个城市，戏班子可能有成千上万个，但是具体到每个班子，首先他们的观众就很有限，再加上每台戏都是要这些演员们亲身出演，这也就决定了每个班子的舞台场景、服装道具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电影不一样，首先拷贝成本非常低，如果是热卖的片子，可以风靡全世界，有上亿的观众。内容是预先录制的，这样创作人员可以把精力都放在内容本身，比如我们看的那部《侏罗纪公园》，里面的那么逼真的恐龙都是计算机特效，这在真正的舞台上是没法实现的。”

“哎，看不出，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思想的啊……”李庆国按着苏晓芸的指示把车子转向右侧道路。

“可每年都会出那么多烂片，尤其是香港电影，对吧？”李庆国笑了笑，他想起自己在家附近的音像店租碟时，碰到的不少烂电影，有些封面看起来逼格很高，但是刚看了个开头，就发现整个人都被尴尬的不要不要的了。

“我只是说电影的这些特点决定了它的上限，但并不能改变下限啊。电影是一个综合性体验，有些特效很好，演员也很棒，但编剧很差，一样是烂片。有些哪样都不错，但是选角不行，演不出那种感觉，而且影视制作里面有太多环节还是用的旧方法，就拿最核心的故事创作来说，绝大部分还都是单打独斗，每个人的思想不可能面面俱到，结果当然是烂片居多了。”

“那你说要怎么解决啊？小理论家。”此时车子驶入了隧道，李庆国刚要找车灯开关在哪，却发现那跑车的车灯自动亮了起来。

“如果以后能出现一种软件技术，能让作家有一套非常非常方便的数据库，比如想写一部什么类型的故事，就好像有N多位写手在帮助他创作。其实这跟我刚才说的导航地图的思路差不多，这套数据库也许是1000名作家参与建立。有些人擅长写言情，有些人擅长设计破案的桥段，有些人知识面广善于引经据典，他们如果每个都是单打独斗，也许花上几年也只能写出一部平庸的作品。但如果通过这种手段，把他们的优点合在一起，创作出一部优秀作品，结果一定会好过1000个平庸之作。”

此时隧道尽头的光亮出现，车子驶了出来，太阳在山路一侧远处的海面上洒下金色的辉光。

“嘿，我感觉你还有点工程师气质呢。”

“怎么讲？”

李庆国提到了自己小的时候，一次跟父亲去他选矿厂的车间。他看着办公桌上一张图纸旁的列表，好奇地问父亲那是什么。他父亲回答道：“那些是标准件。”

“我父亲说，标准化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无意义的重复设计，不要重复的发明轮子，这对社会没有任何价值，我感觉跟你说的这个差不多吧？”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苏晓芸似乎越聊越起劲，她说着说着又把话题拐到游戏上了。

“还有，虽然电影拷贝的边际成本极低，但是创作环节却并不是。比如要拍摄一幕古代的城池，对于影视制作来讲，画面是有意义的，但为了满足这个需要不得不盖实际的建筑，这就付出额外的时间和成本。还有很多电影其实靠的是明星演员，而演员首先是一个人，制片方必然会受到演员片酬、档期、负面新闻等的影响。

但游戏创作把这些多余的部分剥离了出去， ‘演员’本来就是虚拟的，他不绑定一个特定的人；不需要为拍摄盖真实的建筑，里面的模型，小到锅碗瓢盆，大到营垒城池都是能够复制粘贴，可以在之前的基础上优化改进的……”

李庆国默默的听着，他又想起了在苏晓芸家看到的游戏画面。“不过好像画面也就那样，还是没法跟真正的影片媲美的。”

“也许再过些年，就完全不同了。”

李庆国转过头看了眼，在一旁兴奋的说着的小女孩，他记得之前看过一篇杂志提到的千禧世代。

“这些孩子的思维方式还真是独特……”

他想了想又半开玩笑的说道：“大道理一套套的，你在学校不会学哲学的吧？”

“我学的是计算机科学，二十一世纪一定是IT的天下！”苏晓芸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说道。

“希望哪天你的理想能实现。”李庆国讪笑了一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