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雪大，寒风呼啸。

黔阳城，东门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时不时传出有人哈气跺脚的声音。

黑暗中看不真切，从声音听来，只怕这片树林中藏有不少人。

“好冷......”

“嘘～别说话！”

过了一会，又有人道：“这都快过丑时了，城里还没动静。”

“别乱说话，一切听从大当家......哦不，听从队长的命令行事。”

另外一边又有人抱怨道：“那群难民也跟着来送死不成，打仗不是儿戏，莫非还要老子去照顾他们？”

这个声音刚落下，便有一个声音很不服气道：“老子不需要你照顾，老子一样能上阵杀敌。”

“哼！就你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能打得过城里的府衙兵？”

“看不起老子，要不要比一比，看看老子能不能打过你！”

“来就来，怕你不成？输了你做我儿子！”

两人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两人准备比试时，忽然啪地一声，一条马鞭打在二人中间。

同时一个浑厚而又颇有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现在都是共和军，都忘了军规？”

两人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一手握着银枪，一手卷着马鞭，正是山魈队长。

山魈本是四匪之首，而且武功修为在众人中也是极高，所以威望不低，两人哪还敢多言，都低下了头。

这时钟离歌也从黑暗中走出，来到山魈身旁。

两人对视一眼，便走出树林。

在树林外，还有一个佝偻的身子，正望着黔阳城的方向。

此刻的黔阳城笼罩在黑暗中，仿佛沉睡了一般，城门紧闭，只有城头上还亮着几支火把，那是为守城士兵照明用的，同时也有着警示作用。

两人来到牛午归身后，两人拱手行礼，钟离歌道：“牛先生，都快过了丑时，还不见城内有信号发出，兄弟们都很着急。”

不仅手下人担忧，他们同样担忧，只是作为将领，不能在众人前表露出来，两人这才来向牛午归请教。

自从牛午归在北胡王庭与大祭司一战，大家都知道他不一般。

所以从北胡王庭回来的人，对他都是恭恭敬敬的。

牛午归闻言，嘿嘿一笑，转过身说道：“那小子向来不会出错，耐心等等便是。”

他手指轻轻敲额头，来回走了几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两人正心急，见牛午归不慌不忙地晃悠，便追问道：“可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牛午归停下脚步：“急什么，那小子孤身深入，吸引孟建和黔亲王注意，只要府衙兵调度被搅乱，四海帮的注意力也被牵制，攻城之战便易如反掌。”

钟离歌和山魈同时道：“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两人声音急切。

牛午归却是一脸放松：“慌什么，计划虽有风险，但是那小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死，反而对你们来说，却是大大有利。”

他说着，语气也慢慢变得低沉：“他这是担心你们攻城艰难，死伤太多，才以身犯险啊。”

两人听完更是着急，相互对看了一眼。

钟离歌：“攻城难度虽然大大降低，但是林将军却是深陷险境，得不偿失！”

山魈道：“不如我们现在就攻城，就凭几千府衙兵，根本不足为惧，一旦攻城战打起，城内必乱，或可解林将军危机。”

钟离歌被他说得很动心，点头道：“这就传令下去，即刻攻城！”

牛午归佝偻着身子，默默看着两人，也不说话。

却在这时，树林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不可！”

三人转头看向树林的方向，只见范礼缓步从树林中走出，他迎着三人目光道：“军人必须服从命令，既然林将军命我等见到信号方才可以出兵，怎么能违抗命令。”

山魈却是不服：“林将军深陷险境，我们怎能在城外干等，要是林将军有个意外，你能担当得起？”

范礼脚步不停，继续道：“林将军智计过人，武功修为更是远超你我，如今黔阳城的高手精锐都被调往北方作战，城内还有谁是林将军对手？”

“况且林将军有交代，遇到难决断之事，要请教牛先生，你二人怎么能擅自作主！”

“你......”

山魈攻城心切，本又是山匪出身，野蛮惯了，讲道理、守规矩哪比得过蛮军出身的范礼，提起银枪就要上前比划比划。

范礼并不退让，手中也握紧了蛮刀。

山魈虽然已经摸到了入境门槛，但比起已经入境多年的范礼来说，还是差了一大截。

钟离歌急忙拉住山魈：“范礼队长说得对，既然我们有分歧，那就按照林兄弟的意思，问问牛先生。”

山魈重重地哼了一声，整了整衣甲，看向范礼的目光很是不服。

范礼这才松开蛮刀，也是哼了一声。

钟离歌拍了拍两人肩膀，示意两人都消消气，然后才看向牛午归，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毕竟牛午归刚才已经表明了态度，见信号行事，只是两人心急，一时也没注意。

当下顿了顿，抱拳道：“牛先生，以您之见，该当如何？”

牛午归却是不理他，直直望着黔阳城的方向：“你们看！”

剩下三人同时转头，朝着黔阳城的方向看去。

只见昏暗的苍穹下，亮起一抹微弱的红光，红光与漫天雪花相映，将雪花也照成了红色，犹如血滴一般滴落。

四人目光不动，心绪也开始激动起来。

范礼激动道：“那是......”

山魈接过他的话：“火光信号......”

在四人期望的目光中，火光越来越大，照亮了半边天空。

牛午归转过头，笑道：“诸位，此时不攻城，还等什么？”

三人大喜，同时转身跑进树林里，翻身上马，齐声道：“出发！”

轰隆马蹄声顿时从树林中响起，震得树梢上的雪一朵一朵落下。

但此刻人人心头火热，筹划了这么久的计策，终于开始实施，只要拿下黔阳城，所有人都不会在饿肚子。

当见到城内亮起火光，所有人都眼中也都亮起了光芒。

随着三人带头冲出树林，后面还有人源源不断涌出，除了马蹄声之外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近千铁骑直奔黔阳城而去。

牛午归望着这一支队伍，也微微点头。

这支队伍一部分是从龙门关大战活下来的精锐，一部分是山匪精英，各个身手不错。

虽然可能比不上先秦黑甲军，但差得也不多，就凭这一支队伍，拿下黔阳城绝对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