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安和驼鹿就在山海楼里，一边等待林武帆，一边听店小二讲述川都城里的状况。

掌柜的迟迟不见店小二，便来窗户边寻找，当见到他和客人在谈论川都城战况，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等大事，岂是他一个店小二能胡言乱语的，一个不小霞就会遭来杀身之祸，他一个店小二死了不要紧，连累整座酒楼，那才是无妄之灾。

在掌柜的呵斥下，店小二也意识到了危险，这才告辞离去。

不知不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酒楼里也亮起了油灯。

一旁的男子和女子各要了一间房，自去休息。

大堂里就剩下了胡子安和驼鹿一桌客人。

油灯昏暗，火苗晃荡，映出二人明灭不定的影子。

“老胡，这两人不同寻常，说不定是北胡人派来的细作，你看该怎么办？”

驼鹿趴在桌上，靠近胡子安轻语。

这是他难得的正经时刻。

胡子安沉吟半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男子武功高强，只怕那女子的武功都在你我之上，就算他们是北胡人派来的细作，我们也无计可施，此时不该我们管，要管......那也该是川都城府衙头疼的事。”

“那可不对，要是北胡人派来细作，肯定会影响到林将军大计，依我看，不如你去通知山魈、范礼，带人先赶往黔阳城，我在川都城城接林将军，让他来处理。”

胡子安犹豫不决，林武帆给他们的安排的任务是在川都城集合，若林武帆没赶到，众人可率先前往黔阳城。

当下川都城严查，若是耽搁太久，躲在城外的众兄弟难免暴露。

驼鹿见胡子安迟迟下不了决定，又道：“老胡，你想想，林将军让我们悄悄南下，不让蛮军和府衙知道，要是在川都城多待一天，就多一天多风险，有我在这接应，你们大可放心。”

胡子安听完解释，才下决定：“成！”

随即拍了拍驼鹿的肩膀：“没想到你小子脑子还挺好使，我这就出城，去通知山魈、范礼，连夜出发。”

说罢，转身下了酒楼，钻入漆黑的风雪中。

......

川都城外，西北方向，一百多里外的大道旁。

林武帆蹲下身子，翻开地上的尸体。

死者是一个老叟，身穿破烂麻布，脖子和胸前有两道深深的刀痕，血从伤口流出，浸染了她身下的泥泞雪地，就连周边的冰雪都染成了红色。

老叟死的时间不长，最多也就半日，

林武帆又将尸体缓缓放下，缓缓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有些辣喉咙。

他抬起头，入眼处一片狼藉，满是泥泞，但在泥泞中有十几具尸体，死状残忍，而且有马蹄踩踏的痕迹。

四周的房屋都被烧没了，只有粗大的木头得以保存下来，但也被烧成了黢黑的焦炭色。

能看出，这里原本是一个村庄，但村子里的人都被屠了，老少都有。

这一路来，这是林武帆看到的第三个被屠灭的村子。

在战场上，他可以杀人不眨眼，但是看到这些妇孺弱小被屠杀，林武帆心中不由得冒起无名之火。

但他知道，战争是无情的，特别是外族入侵，都恨不得将整个种族都消灭。

“太可恨了！”

关鑫看到眼前景象，愤怒道：“林将军，北上奇袭王庭时，你下令不杀妇孺，可你看看，北胡人是如何对蛮国百姓的。”

“不行，我不能再和你一起南下，我要去找蛮蛮军主力，我要宰了这些王八蛋。”

林武帆长长吐了一口气，若关鑫此时离去，将来必定会在战场上相见。

对于这个与众不同的官商弟子，林武帆真不想有那么一天。

他扫了一眼身后几十个刚刚收来的散兵，道：“关将军，借一步说话。”

关鑫正在恼怒林武帆妇人之仁，但这一路来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计策，要不是有他，或许蛮国已经亡了。

所以还是跟着林武帆来到一处僻静地，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

林武帆没有恼怒，也没有解释他为何有妇人之仁，只说道：“关将军，这一路你也看到了，北胡兵已经在不断探索南下道路，屠杀各个村庄，再往南一百多里就是川都城。”

“待到来年融雪，北胡铁骑大举南下，蛮军可能抵挡得住？”

关鑫面露不屑：“怎么，林将军这是害怕了？”

林武帆苦笑，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继续道：“蛮国上下哀嚎一片，流民四起，皆因蛮王不顾民生死活，这样的蛮王，还值得你效忠么？”

关鑫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林武帆，后者没有丝毫退却。

四目相对，气氛也随之冷了下来。

没想到关鑫态度如此坚决，林武帆迎着他的目光，指着不远处的蛮兵，继续道：“蛮军混乱一片，胡乱屠杀百姓，这样的蛮军不会得到百姓拥戴，百姓对他们只有憎恨，这样的蛮军，你还要为他拼命么？”

关鑫重重哼了一声：“林将军，看在过往的情分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我当作没听见，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吧。”

关鑫态度之坚决，出乎林武帆的意料，剩下的话，也绝不可能再说。

“关将军，既然你执意要去寻找蛮军主力，我也不阻拦你，这几十名蛮兵，你一起带走吧，我还要南下，接应我的兄弟，同时安顿抓来的俘虏。”

这些散落的蛮兵，是林武帆收拢起来的，也只听林武帆的命令，没想到林武帆会将几十人都交到他手上，这就相当于送了他一份功劳。

但关鑫并没有表现得多开心，他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一路上，林武帆的各种表现，以及刚刚说的这些话，显然是对蛮国以及蛮军极其不满，他一旦离开，很可能再也不会回来，甚至有可能会给蛮国留下一个巨大危机。

但他孤身一人，又不是林武帆的对手，想了想说道：“林将军何必如此麻烦，派一个兄弟，带着你的口信前往即可。”

林武帆笑道：“关将军你看，这里谁可以担此任务？没有我亲至，我那几个小队长能听谁的命令？”

关鑫沉默了，他小队中的成员不仅各个武功极高，而且大多数都不是抓来的壮丁，就那四大匪首，驼鹿，竹竿，除了林武帆，还有谁能使得动。

“如此也好，那我就在蛮军中等林将军归来。”

林武帆笑了笑，说道：“北胡兵探子已经深入蛮国腹地，关将军此行要小心了。”

“哼，在找到蛮军主力之前，我要先宰了这帮王八蛋。”

对于他的血性，这也是林武帆喜欢的原因之一，当下拉着他来到众蛮兵身前：“各位，关将军会带领你们杀敌建功，找到蛮军主力，从今天起，他就是你们的营长。”

只要吃饱喝足，这些蛮兵也不在乎谁当他们的上司。

只有刘小黑满是疑惑：“林将军，你要做什么去？我要跟着你？”

林武帆呵斥道：“刘小黑，蛮军第一宗旨是什么？”

刘小黑立即站直了身子，大声道：“回林将军，令行禁止！”

林武帆这才点了点头，唤上牛午归、林象二人，转身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