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关南面，三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住着十几户人家。

或许此地偏僻，深入崇山峻岭之中，幸运的没有遭受战争破坏。

当林武帆、牛午归，关鑫，林象四人出现在村子里，还是引起了骚动。

立即有村民手拿刀叉，将四人围住，面露不善，询问来意。

见村民一个个都警惕，林武帆只得谎称是往来贸易的商人，迷了路，误入村子，想要讨一口饭吃。

但村民还是不放几人离开，最后叫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老头个不高，微微有些佝偻，但似乎很有威望，正是村子里的村长。

他上下打量一阵四人，见到林武帆、关鑫、林象三人提枪扛棍的，显然不是正常商人，面色不善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林武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老人家，我们是南来北往的商队，商队被劫，不得已才逃入深山，还望老人家能给一口吃的，我们吃完就走。”

老头犹豫片刻，看四人褴褛模样，确实有几分逃命的样子，当听到几人吃完饭就走，也不再多言，将几人带到一处茅屋，煮肉温酒款待。

只是山野里粮食稀少，酒是用野果酿的果浆，肉是林中打来的野鸡。

对于山野村庄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顿丰盛的晚饭，或许他们自己都舍不得这么吃。

好在林象只是言语行动像和尚，并不忌口荤腥酒水，这倒是让林武帆松了一口气。

酒足饭饱后，天色也黑了下来，老村长并没有急着将四人赶走，反而主动劝几人在村子住下，明日天亮之后再上路。

牛午归满口答应下来，用他的话说就是：这天寒地冻的，好不容易有一个休息的地方，总比荒山野岭强。

夜里，林武帆毫无睡意，便出了茅屋，心里盘算着南下时间，按几人的速度，只需五六日便能抵达川都城，应该会比山魈等人提前几日，所以并不着急。

四人南下，无意中发现这个小村庄，关鑫本打算继续南下，抓紧时间与蛮军会合。

林武帆则想要来村子打听些消息，林象和牛午归又站在林武帆这边，所以四人一起进了村子。

吃饭期间，林武帆多次向老村长打听外面的情况，却没想到老村长已经十年没出过村子，对外面的世道一问三不知，反而是向林武帆问起外面的战况来。

林武帆也只得直言相告，北胡人和蛮军大战，蛮军大败，失守龙门关。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远离了茅屋，见到不远处的雪坪上有十几只火把，围成一圈。

林武帆快速靠近，才发现举着火把的都是村里的男丁，而且人人手里都拿着强弓，围在中间的，正是老村长。

老村长的声音传来：“外人入村，恐生变故，从今夜起，每日巡逻，不可懈怠。”

众村民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其中一个声音获得大多数人支持。

“村长，我看今日入村的四人不像商贾，极有可能是逃散的蛮兵，不如趁夜一把火烧了茅屋，将他们一并烧死，免得村子遭受无妄之灾。”

“对，一不做二不休，还不如结果了他们。”

“我赞同， 我们村子老少几十口人，十年没有出山，如今村子被人发现，若是被他们泄露出去，迟早会惹来战乱，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

老村长听了众人建议，也犹豫片刻，明显心动了，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放过几人。

“不可胡来，我们只是躲避战乱，不是山匪，不可滥杀无辜。”

众村民无奈，只得按照老村长的吩咐，分成两个小队，开始巡逻。

望着散去的村民，林武帆暗呼侥幸，看来这些村民对于外来人怀着很大恶意，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他们也只是为了自保。

知道村民举着火把走远，林武帆才返回茅屋，也没了睡意。

虽然听到村长严令不得骚扰几人，但谁又能保证每一个村民都听村长的话，要是有人悄悄来放火，虽然不惧，但难免受伤。

林武帆叫醒了睡梦中的三人，并将所见说了出来。

牛午归却完全不当一回事，区区几个村民，完全没放在眼里。

林象如老僧一般，颂了一声佛号，才说道：“我们与村民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等动杀心？”

林武帆道：“村民世代躲在深山里，就是为了躲避战乱，与世隔绝，如今被人发现，若是被蛮军或是被湖人知道，村子必将陷入险境。”

“哼......”

关鑫却是冷哼一声：“无知村民，既活在蛮国的土地上，不上报国恩，也没有交粮纳税，此等行为本就犯了罪，该当充军，妄想躲在深山逃罪，我这就去将他们抓来伏法。”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林武帆一把抓住其手腕。

以他入境修为，这全村上下，无人是他对手，还不被他闹得鸡飞狗跳。

当下耐心道：“关将军，你口口声声说要上报国恩，请问一句，他们为何要上报国恩？蛮国对他们有何恩情？”

关鑫先是一窒，随即愤愤道：“龙门关以南，皆为蛮国土地，他们在蛮国土地上种植生活，就该交粮纳税，蛮国以龙门关为屏障，抵挡北胡铁骑，这就是国恩。”

林武帆忽然嗤笑出声，他到现在都还没放弃关鑫，只是言语间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客气。

“这方天地，自古以来便有，什么时候变成了蛮国土地？若是我的拳头硬，占了这片土地，便可不顾百姓死活，向他们予取予求？所有人都要向我交粮纳税，岂不荒唐？”

“蛮国没有给百姓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以至于内乱不断，流民四起，北胡铁骑时常骚扰边境，也不能让百姓甘愿臣服，居民怨声载道，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何来国恩一说？”

“没想到关将军还有脸要教育村民上报国恩，交粮纳税，简直是天大笑话，这不过是强权之下的压迫和剥削。”

“你......”

关鑫说不过，一时哑口。

他并非不讲道理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懂得思考，心思活络的人，只是思想固化，被局限在儒家思想之中。

林武帆的话，如同一道霹雳，为他开辟了一个全新天地，以往的教书先生可从来没教过这些。

细细想来，却又完全在理。

若是换作孟兴云等纨绔子弟，哪会想这么多，只要有利可图，杀光了所有村民也在所不惜。

当然，若是换做孟兴云，林武帆也不会说这么多，一杆墨雪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