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那。”

王富贵指着林象道：“那家孤儿寡母的，儿子还是一个傻子，没有男人，用他去充数定然不会被发现。”

都尉使掂了掂手里的包裹，脸上露出笑意：“不错，此法可行。”

随后拍了拍王富贵的肩膀：“去，把那傻儿抓来，便可顶替你的人头。”

“是，大人。”

王富贵乐呵呵朝林象走去。

潘大娘大惊失色，急忙站起身，脚步踉跄地将林象护在身后，哭着呵斥道：“王富贵，你想干什么？”

王富贵有恃无恐：“都尉使大人看中了你家的傻儿，要他应征入伍。”

“我们家已经出了一个人头，你还想怎么样？”

王富贵却不理会，伸手越过潘大娘朝林象抓去，吓得潘大娘连连惊叫。

这时，五只修长的手指忽然出现，紧紧钳住了王富贵的手腕。

王富贵吃痛，缩了缩手，居然抽不动，转头皱眉看来，发现是林武帆。

似乎没想到他小小年纪，有这么大力量。

“小鬼，你想要干什么？”

“王富贵，我倒想问问你要干什么，是见潘大娘孤儿寡母好欺负？”

王富贵吃痛，咬牙道：“是都尉使大人看中了那傻子，还不快松手。”

林武帆冷哼一声：“没有你的指使，都尉使怎么会让象哥应征。”

“他不过是一个傻子，死了也就死了，又不是你亲哥，这么上心做什么。”

林象呆傻不假，但他是潘大娘的儿子。

林武帆心头火起，手上用力。

“大人，救命救命......”

王富贵忍受不了疼痛，扭头大喊。

都尉使一挥手，带着身后护卫走上来。

“小子，你要坏了本官的好事？”

林武帆没有搭话，目光扫过四周。

除了都尉使和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护卫，还有几十个手持长枪的士兵警戒。

除此之外便是战战兢兢的村民，若是反抗，一人之力定然敌不过众官差士兵。

所有人灼灼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有风吹过，场中多了一股肃杀之意。

林武帆还是忍了下来：“大人，我们家已经已经出了一个人头，再让象哥应征，这不合规矩。”

都尉使沉下脸：“你这是在教本官做事？”

林武帆沉声道：“不敢......”

话音未落，一道拳影瞬间出现在他眼前，拳未至，热浪劲风已吹动毛发。

林武帆下意识挥拳迎击。

嘭......

手臂上转来巨大的力量，不由得踉跄后退，同时，一股燥热气息从指尖侵入，沿着经脉传入手臂，一路向上，似乎要侵入肺经之中。

这时，丹田位置涌起一股暖流，迅速来到腧穴处，将热息阻拦在右臂，不能前进分毫。

但热息似乎不死心，变得异常灼热，就像一条烈火，在手臂内灼烧炙烤，不停地攻击，想要击退暖流，却一点用都没有。

林武帆咬牙强忍着钻心剧痛，抬头看去，发现偷袭人是都尉使身旁枣红脸的护卫。

枣红脸护卫神色诧异的看向林武帆，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一个小毛孩竟然能接下自己一拳。

“小子，三日内不救，你这条手臂必废，伍日内不救，被攻入心肺，你必死无疑，若是你乖乖应征入伍，我或许可以考虑救你一命。”

林武帆目光冷冷看着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有求饶，也没有答应。

“哎哟～”

身后传来一声惨呼，却是王富贵强拉林象，反被林象随手摔出老远。

林象天生力大，又是一股蛮横劲，王富贵半天爬不起来。

“好！”

都尉使拍手，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没想到一个小小村庄，还有这般人才，真是难得，你兄弟两若入我蛮军，它日定可沙场立功，荣耀富贵唾手可得。”

说着，从布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抛来：“这有十两银子，买了他，如此就合理了。”

林武帆欲伸手拒绝，却发现已经使不上力，右臂软趴趴的耸拉着，燥热得厉害。

银两砸在胸口，一阵生疼。

都尉使给光头护卫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收到指令，朝林象走去。

林武帆急忙道：“大人，什么功名、荣耀富贵我们都不要，请你放过象哥，我愿意应征入伍为蛮军效力。”

“这可由不得你。”

都尉使仰起头，脸上挂着笑。

林武帆心中大急。

只见光头护卫抓住林象肩头，想要提起，却被林象反手制住，两人相互较劲起来。

片刻后，却是林象更胜一筹，他大吼一声将光头护卫举起。

这一下惊呆了众村民，一方面是林象神力之大，另外一方面是他殴打蛮兵。

正当林象得意之际，光头护卫身子诡异般弯曲，一双脚猛地踢出，结结实实踢在他胸口。

林象的手不由自主松开，踉跄后退，嘴角渗出血丝。

“哼，一身蛮力而已。”

说着提起一人高的铁棍朝林象走去，看模样，若是林象不愿应征，就要当场一棍将他打死。

“不许你打我孩儿......”

番大娘忽然冲上来，将林象抱在怀里，面上恐惧，颤抖的目光盯着光头护卫：“不要打象儿，我去应征......”

“聒噪！”

光头护卫抬手拂过，一股无形劲气涌起，打在番大娘肩头。

她一个普通农妇如何受得住，虽然这一拂力度不大，但番大娘连续两个翻滚，摔入一旁泥潭中，浑身滚满了泥浆，头上已没有一处干净。

场面安静下来，众人大气不敢出。

在光头抬手的那一刻，林武帆已经动身，但还是慢了一步。

番大娘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在这个人不如猪的荒乱时代，潘大娘独自一人带林象已经很艰难，还将自己抚养长大，早已胜似亲人，但眼下却被人如此凌辱。

林武帆蹲下身子，从泥潭中扶起番大娘，擦去她脸上泪水混合的泥浆，轻声道：“娘，等我回来。”

说着转过身，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已平静得看不出喜怒：“大人，我代象哥答应你，还请停手。”

都尉使露出得意神色，这才制止住光头护卫。

林武帆又道：“我兄弟二人皆已应征，家中再无男丁，还请大人容我和娘亲交代几句。”

“这就对了嘛，速去速回。”

都尉使神色得意，另一只手掂了掂布袋里的银两，脸上不觉露出笑容。

林武帆捡起掉在地上的银两，塞入番大娘手中：“娘......”

潘大娘一把推开银两，声音颤抖道：“武......武帆，你......你要干什么？”

“娘，你要相信我， 我一定会保护好象哥。”

“我们走后，你要好好活着，过得些日子，我和象哥回来看你。”

潘大娘没有反应过来。

林武帆已经拉起林象的手。

“象哥，你和我走。”

“娘......娘......娘......”

林象忽然抗拒起来，手指着潘大娘，满脸焦急。

他天生力大，林武帆也拉不动，只得耐心道：“娘在家里会很好，不用担心。”

经过好一番劝说，他才愿意离开。

林武帆回头，见到潘大娘仿佛失了魂一样呆立着，心中不忍。

又转身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若是不答应都尉使，他只要随意定下一个罪名，我和象哥不仅不能免除征兵，你也会吃尽苦头，如今只能暂时答应，再想办法......”

“您一定要好好活着，等我回来。”

潘大娘抬起头，看向林武帆：“你和象儿......真能活......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虽然无奈，但还有一丝期冀。

“能。”

林武帆用力点头，同时心里暗暗发誓，不仅要带着象哥回来，还要让蛮军易主，教这天地重焕新颜。

他可以为了脚下这片土地而死，可以为了番大娘而死，但绝不会用命去保护那些官绅富豪，也不会用命去为蛮王争夺一寸土地。

如此慌乱的世道，蛮军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都尉使已经在催促，没有时间过多解释，拍了拍潘大娘的手，起身集合。

官差清点完人数无误，便带头向村子外走去。

十几个手持长枪的士兵穿插在队伍中，想跑是半点没有可能。

林武帆刚走几步，忽听身后响起哭喊之声，瞬间响彻村头。

转过头，目光所及，皆是老幼妇孺翘首望来，个个喊得撕心裂肺。

多是父母妻子远远喊话，要丈夫儿子活着回来。

潘大娘站在人群后，远远眺望，徒自拭泪。

可战争无情，能不能回来，谁又知道。

历来多是埋骨他乡。

有两个壮汉不忍妻儿呼喊，想要跑回去告别，却被士兵挥抢打翻在地。

都尉使对于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他扯着嗓子大喊：“入了伍，就要令行禁止，如有再犯者，军法处置。”

众人被一下子震慑住，纷纷站回队伍。

林武帆收回目光，却在这一瞬间，看到王富贵站在人群中，神色得意，目光时不时看向潘大娘。

这个眼神让林武帆隐隐有一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