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因为年代久远，上面很多的纹饰已经辨不清了，但还是能看出它通体浮雕的繁复奢侈。

顾小阮拂袖，挥去了石棺上的灰尘，似是被气流影响，一旁的青铜铃不停地颤动，响个不停。

老妇人惊恐地看向顾小阮，“你要做什么？”

“打开看看咯，”顾小阮挑了挑眉，“不然还能做什么？”“你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老妇人眦目欲裂。

顾小阮恶劣地笑了，“我可不是一个大气的人，我向来记仇得很。”

“别人对我一分好，我愿意还给他十分；要是有人对我有一分不好，那我也要还上十分！以德报怨这种事，抱歉，我做不出来。”说着便一掌拍在了石棺之上，“你不就是想通过赤羽族来激怒饕餮之力，让我入魔，比我们两个人分开吗？我今天就要将你最为歉疚的人，挫骨扬灰！”

石棺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手印，并且顺着手印裂开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不！”老妇人挣扎着起身，伏在石棺上喘着粗气，“你不能这么做。”

“没想到一个赤羽族的叛徒，倒还会护主。”顾小阮冷笑了一声，“你的容貌改了，声音变了，可我还是认出来了。”

老妇人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垂下了头。

“云霓，好久不见。”

“不！你闭嘴……”老妇人捂住了耳朵，“我不是！我不是她！”

顾小阮默默地看着她，从豆蔻少女变成了风烛残年，时间还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看来你赌输了。”顾小阮淡淡地开了口。

老妇人抬眸，没有反驳，木讷地回应了一声，“没错，我把所有东西都输没了，为了一个男人。”

“赤羽族虽然寿命很长，但也不可能活到现在，看来你不仅是个叛徒，还把你们族里的禁术给偷学了。”顾小阮继续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老妇人苦笑，心如死灰地跪坐在顾小阮的面前。

当年赤羽族对付饕餮其实并不需要全族陪葬。

而赤羽族灭族的罪魁祸首，正是他们族中最受宠爱的小公主——云霓。

赤羽族与人不是同族，不可通婚，这是天命。

可赤羽族的小公主却爱上了人类少年，甚至为了延长他的寿命，私自盗取了族中的圣物。

父亲母亲那么疼爱我……我只不过是拿一小块，应该没事的吧。就这样想着，云霓悄悄地取走了法杖上的一颗宝石。

赤羽族法杖上的宝石都是开天辟地是留下来的灵物，能助人延长寿命。

春日的午后，云霓带着自己亲手编成的项链来到了和少年约定的地点，亲手把它戴到了少年的颈间。

项链上的宝石折射出异样的光芒。

少年却将项链取了下来……

“对不起，这回我是来同你告别的。”少年的声音如往昔一般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

“为什么？”云霓不肯接过项链，“咱们不是说好……”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咱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的。”少年耐心地对她解释，可她却连半个字都不想听。他们不能在一起，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只是这明明有办法解决的啊……

只要延长他的寿命，他们也能和其他的恋人们一样白头偕老。

“我有办法能让咱们在一起，你只要听我的就行了。”云霓拉过少年的左手，急切地说道。

可少年却只是拿右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松开，然后认真地道：“咱们不合适。”

少年翩然而去，留下云霓坐在地上痛哭。

云霓把项链揣在了怀里，那是她对这段感情唯一的留念了，可这留念，她也留不住。

深夜，她准备潜入库房，可这次外面的卫兵却忽然多了好多，只好暂且作罢。

后来的日子里，平日总能见到的父亲和母亲也忽然忙了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云霓觉得不对劲，这些日子心里总是不安，她必须要尽快把宝石还回去。

可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出现了。

这次他是为云霓的宝石而来的，可云霓却天真地以为是他回心转意了。

少年的甜言蜜语让她沉醉，云霓被迷惑了，对他言听计从。

少年得到了项链，云霓却一次都没见他戴过。

“你为什么不带上啊？”云霓缩在少年的怀里发问，快到冬天了，少年的胸膛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暖。

“我不想被别人瞧见，放在贴身的袋子里了。”少年顺口回答，流畅地像是已经演练了数百遍。

云霓也没有多想，毕竟没有项链替他续着命，人类和赤羽族在一起都会加速衰老，他肯定不会不戴的。

少年看着怀中的人，嘴角闪过一丝悲悯的微笑，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晚上回到住所，少年和以往一样散开头发，让下人替自己把发根染黑。镜中的少年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明天又得怎么办呢？少年取过桌上的脂粉，掩去了衰老的痕迹。

桌上脂粉的主人，此刻正躺在床上休息。那是他爱慕的女子……

感谢云霓的项链，她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她应该快康复了吧。少年的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这次的笑意，是真的。

云霓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少年的脾气一直都那么好，一直都那么温柔。后来她才知道，一是因为不爱，所以不在意，不懂怒；二是因为歉疚，所以才对她极尽温柔。

只可惜她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天的风很大，少年和她见面，戴着的斗笠带子没系好，被风吹去。

原本俊秀的脸庞不再，只剩苍老。

“这……”云霓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少年苦笑，谎言还是被揭穿了，他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终于，他不必再装下去了。

云霓扶起虚弱的少年，搜遍了他全身，还是不见项链。

“项链呢？去哪儿了？你为什么不戴上啊，你会老死的，你知道吗！”云霓的泪珠不住的落下，他为什么这样做啊？到底是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