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说辞，真是搞的胡孝良分不清真假，如果甘智娴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真是大逆不道了。

“你是说胡孝良不是我的本名，那个叫梁汉文的人，才是我的父亲。我的真名应该叫……”

探寻的眼神看向面前的女人，罗子看来跟她说的很详细，这么看来，他应该把自己的真实姓名也告诉给了她吧。

“叫梁晓虎。”

很好的解决了自己的疑惑，看来自己身前一定是有段血海深仇，所以才有那么重的心里压力，还有自己的手，难道也是跟那个叫罗子的男人有关，但是他的身份是警察，他对自己的事，甘智娴的事都了如指掌，只能说明他在月神会待过段日子，而且时间不是一般的长，而且能得到这么详细资料的，一定是上级人物。是一个受到过专业训练的卧底才是。

看来自己得抽时间亲自和那人谈谈了。

“他有木有留下联系方式。我想会会他。”

话一说完，甘智娴就拿起桌上本来就有的便签纸，看都没看，递到了胡孝良的面前。

面前的人看了一下便签纸上写的住址，一抹阴冷的微笑浮现在胡孝良的脸上。

再次见面的时候，两人约在了气氛轻松的咖啡厅里，这个地方最适合谈话。

罗子很守时，在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而自己则是准时到达，看到面前的他跟自己一样眼中满是疑惑。但他比自己更加放得开，这是自己的弱点，并且没办法克服。

“梁先生，你好。真是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地方见面，想当年我们二人可是在看守所里见面的呢，再次见到你，啊呀啊呀，真是跟以前有很大差别。”

他看似亲密怀旧的话语，却暗藏杀机，一时间想不出用什么语言回敬他，如果自己的脑子没出毛病的话，那么自己右手所落下的病根儿，完全是他当年的杰作吧。

“罗警官，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坐稳您警察的位子，一点没变，真是可喜可贺。”

胡孝良如是说着，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吧，想把一切都对毫不知情的甘智娴讲出来，有点不人道。

罗子冷笑着，耐人寻味的眼神盯着面前的男人看了好久，终于最后忍不住发话了。

“嫂夫人应该把我前些日子去您家拜访的事讲给您听了吧，不知道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关于月神会利益的事，您绝对不会不管的吧。”

月神会？他这个时候怎么还提月神会的事，当初只是纯认为是他明摆着的报复，现在还牵涉出月神会的利益问题，实在不能不感叹他的良苦用心。

“我知道，罗警官曾经在月神会待过一段日子吧，对那里的事的了解程度比我都深，我在您面前，还有什么妄纵的权利呢。您说是吧，再说了，您跟我都是利益的代表人，这些人跟着我东奔西跑也都习惯了，玩的就是小孩子般猫捉耗子的游戏，现在也该是时候收场了，再这样下去，不论白道和黑道上的人，都会笑掉大牙的吧。”

这一番说辞是罗子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不知道胡孝良遭遇到那次意外之后，原本迟钝的头脑也变得灵光起来了，这算是应获得福吗。

心里愤恨不已的罗子，强作欢笑，在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也是时候该收场了，确实是，这些钱躲猫猫的游戏，我也实在是厌倦了，想必胡大总长也觉得厌倦了吧，这么些年了，您的位子是做的舒坦了，我的职位是一直原地不动，还有您现在应该家财万贯了吧，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程度，如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什么有什么，钱，女人，还是人手，为你而死的人不计其数。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孝良笑笑，看得出他心里一定很嫉妒现在的自己吧，嘴上说的云淡风轻，可心里总想着把自己凌迟一千次一万次了。

“您是国家的顶梁柱，而我，只不过是这个国家的罪恶，是寄生虫一样的存在，一个和谐进步的社会，是不允许我们这类人存在的，现在正如罗警官说的，我很风光，但是百年之后呢，我也许会被你们这类人从荒凉的坟墓里挖出来鞭尸，再把

我的尸身挫骨扬灰，这不是最狠的招，最坏的下场吗，所以，我这个总长不会当很久的，为了给自己的子子孙孙积点阴德，迟早有一天会退位让贤，金盆洗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从此黑道上再也没有胡孝良这个人，也不会被他人所记起。”

后面的话，胡孝良越说越深沉，仿佛在交代自己的遗言，这不是谎话，这是真心说出来的，但是一直没有对象肯听自己诉说，在他们的心目中，胡孝良这三个字如同天神般的存在，一直会常青永存下去，但是自己毕竟是常人，总会有行将就木的一天。但现在，自己已经放松了好多，因为自己面前坐着的，就是愿意倾听自己言语的人。

罗子满是赞誉的点点头，他也认为这是胡孝良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人一旦死了，留在世上的东西就成了活着的人的附属品，所以才不会畏惧现在所有威胁他的人和事，比如说现在的自己。

“金盆洗手之后，打算跟您的爱妻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吗。真是世外桃源啊，难怪您这么有一颗淡然的心——说道埋名，我应该提醒您一点，您的真名，根本就不叫胡孝良。”

“我知道。”

“嫂夫人连这个都跟您说了？”

“就算她不说，我也早该想起来。”

“哦？您跟我还真是心有灵犀。”

看来他始终想拿自己父亲的惨死说服自己，但是那段不堪的往事记忆，已经早早从自己的脑中抹煞了，留下的只是心里那悲凉的心境，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正像您说的，我不光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父母，还有曾经帮助过我又虐待过我，接着将我培养成杀手的人，记得我的救命恩人，记得我的第一位杀人导师，记得我的师兄丁权凝，记得我假装背叛月神会投身于天神会为甘蒂出生入死的事实，记得恨我入骨的甘亮宏，记得我的最好的朋友兼左右手，记得他的背叛，他的死，记得丁权凝和甘亮宏死前的情景，还有我亲手杀了甘兆祥时候，他看我的眼神，直到现在，我都记得。”

罗子听他说完，咧嘴笑笑，说道：“看来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你始终是我事业上最大的敌手，而且我也没有低估你，有朝一日，咱们应该比比，到底谁先下地狱。”

凑到胡孝良的耳边，对他说了这句话，就离开了包厢。

“我还记得你。”

罗子走了一半，胡孝良不高不低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惊诧的转过头去。

“记得我？”

胡孝良站起身，跟他面对面，虽然隔了几米的距离，但他身上的气息和谈吐，和当年一模一样。

“记得你曾经是甘蒂的心腹，你一直假装为他办事，而最后在他身陷重围的时候，却见死不救，更可恨的是，还记得我的左手吗，是你亲手打残废的。”

罗子低头笑笑，随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墨镜，戴稳了，说道：“这不是我能拒绝的，胡先生，谁想废了一个神枪手的手呢，我当时只是听从甘蒂的直挥，没有不服从的道理。”

留下这句话，罗子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留下胡孝良一人在原地，他看着桌上对方一动未动的咖啡杯里，明明是温热的咖啡，但散出的颜色烟雾就如同寒气，让他心里顿感冰冷。

回到家里，看到甘智娴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见到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知道跟罗子的谈判一定没有获得好的效果。

“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么，胡大哥？”

听到了熟悉的女人声音，难道，莫非就是……

“我跟黄莺会永远站在您这边的，放心吧。”

胡孝良抬头，看清了面前除甘智娴以外的两人。

“黄莺，卢波，你们怎么来了。“

说罢，目光移到甘智娴的脸上，问是不是她把他们二人叫过来的。

“啊呀，你就别冤枉智娴姐姐了，刚才在电话里，本来跟甘智娴姐姐谈论今晚聚餐的事呢，但听她的语气好像有气无力的，还以为你们二人又吵架了呢，最后我和卢波觉得有些不放心，就赶过来了，你瞧，甘智娴姐姐跟我们说了还不到十分钟呢，你就到了。现在是你亲自

告诉我们俩的时候了吧。”

听着黄莺说完这番话，觉得真是不可思议，在自己最无望最失意的时候，还有最亲密的友人陪伴在自己身边，成为自己最好的慰藉，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一旁的甘智娴看着他们二人坚定值得信任的眼神，心里觉得又高兴又幸福。曾经还以为他们只是能同分享，不能共患难的朋友，照今天的情形来看，是自己当初计算失误。

“那今天，你跟罗子见面，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甘智娴问道，觉得他的眼神在故意躲闪着自己，让她很是怀疑。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事，跟自己有关么。

心情有些难以抑制了。胡孝良看着面前的三人，他们真的是实实在在关心着自己的么，如果自己告诉他们，自己身前是杀了很多人的杀人工具，为了复仇不择手段，最后还得自己最好的兄弟为其丧命，他们还会想现在这么信赖自己么。还有黄莺，她的身份尤其特殊，她可是小狼的未婚妻啊，虽在当时并没有人承认他们的夫妻关系，但也等同于小狼的遗孀了，如果这件事被现在黄莺的男友卢波知道了，不是间接逼着黄莺和卢波决裂吗，这不是活生生的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

心里认真的盘算了一下，便对甘智娴说道：“这件事我们过会儿再说吧，今天我很累了，不想说话——黄莺你们也是，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甘智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仿佛第一人见到他似的，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像平常的他，遇到这等大事，一定会对自己如数相吐的，怎么今天却一反常态，难道真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他故意隐瞒自己，不告诉自己？

黄莺和卢波也很意外，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如今的形势再待在这里也是无用之举，还不如先回家，指定一个好的方针计划，到时候让胡孝良再次向他们诉说也不迟。

“好吧，那我们先回去了，胡大哥，智娴姐姐，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放宽心吧，我们会一直做你们的后盾的。”

胡孝良点点头，为他们二人开了门，目送他们离开。

看着他们依旧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胡孝良的心里很内疚，但为了每一个人，他必须这么做，他是迫不得已的。

失落的转过身，看到的是甘智娴微怒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想让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胡孝良没有理会，打打哈欠，说了一句：“我累了，我要睡了。”

便绕过甘智娴的身子，朝卧室走去。

“难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仇人了？真的要据我于千里之外么。”

无助落寞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胡孝良心有不忍，但此时自己转过身去，除了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还能做什么呢，他现在才明白知道太多事真的会有压力，有很大的负担，自己一人是无力承担的。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不是说现在先不要想这些事了么。”

胡孝良皱着眉说道，心里却像是要裂开一般。

甘智娴走到他面前，他看到她的面颊上没有泪水，还好，他比自己坚强，从前一直都是，这次也不例外。

“当初罗子来找我的时候，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在听到那些不可置信的时候，我也觉得我无力承担，所以想将它分担出来，而对象，就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就是你，胡孝良。我将那天的事一字不漏的都讲给你听了，但是为什么，你现在为什么不把你的所见所闻讲给我听呢，我一直都在等你，一直渴望从你的口中听到真相，即使那很不堪，很鲜血淋漓，但我迟早都得接受，这我没得选择。你明白吗，那些事不能成为我记忆力的空格，还有我们上代人的事，关于我父亲的惨死，还有你父母的枉死。这一系列的事件里到底有怎样的联系？我真的很想知道！”

讲心里话讲完之后，甘智娴深呼吸了一下，请求似的对胡孝良问道：“告诉我可以吗？”

难受的闭上眼睛，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么，明明计划的是不想伤害任何人，没想到反而会弄巧成拙。看来老天真的没有降临幸运之神在自己身上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