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今...是第几日了？

自从那天起，自我意识到那变化那一刻起，过去了多久？

如今我又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去与身边人阐述这一切，又该...这已经不是我该担忧的了。

赫乌莉亚坐在池边石椅之上，台面上空空如也，连一盏茶杯都没有摆放。

垂柳随轻风飘荡，落影如舞动少女。

一枚绿叶顺着这股远方的风而来，迎面飘向赫乌莉亚，却在即将接触到其肌肤时却散做一颗颗晶莹的盐粒洒落。

她已不是当年的自己了，自从她被那星辰所吸引，迈上那通往高天上的道路又在星辰的辉映下与恍惚与如镜片般碎裂的残梦之中看到了那迈向痛苦与死亡的未来之后，她就在试图寻找方法规避、试图为自己以及身边之人躲过那人为的灾祸。

可是依旧没用。

镜面中的一幕已揭开帷幕，世人已登上舞台，不，应该说——自最初，他们就已经身处于舞台之上。

这片大陆，这个世界，他们的诞生......

赫乌莉亚有些恍惚，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天上那为世人带来光与温暖的烈阳，眼睛不偏不倚地注视着。

她将手从柳树的树荫下伸出，感受着那股洒落的阳光，但她并未感受到温暖，她依旧感觉寒冷，无法驱散的寒冷，已经持续了数千年的寒冷。

忽然，一道羽翼挡住了赫乌莉亚的视线，就这么干脆而直接地隔绝了她与太阳之间的“对视”。

哗~

“真不知道你待在这是做什么的。”

赫乌莉亚顺着羽翼便看到了一只拧着眉的仙鹤，准确来说是留云借风真君——在正面看留云的时候对方的脸实在是太...哈哈...太神奇了。

“本仙君的脸怎么了？”留云收回羽翼，伸着脖子借助池水水面打量了下自己的面容，“没问题啊，那你再笑什么？”

赫乌莉亚掩嘴轻笑，没有说实话，“当然是因为你主动出来而开心。”

如今已不再是初出茅庐的留云自然能看出赫乌莉亚那蹩脚的伪装，但她也没太在意，昂首挺胸地走到石桌另一边坐下后才扭过脖子盯着赫乌莉亚，这段时日里赫乌莉亚一直待在她的临时洞府之外，可整个人的气质以及情绪状况都很奇怪，看着比她还需要人安慰，就如今这幅姿态赫乌莉亚也已经足足保持了近一月之久。

足足快一个月的时间都保持着这个模样，不吃不喝不修炼，甚至动都没怎么动。

这也让留云不得不“出关”来看看赫乌莉亚如今到底是个什么事...毕竟这人看着比她还要严重一点。

留云悠悠叹息一声，随后安慰道：“你留在这不如出去看看，我没什么事，只是有些烦心罢了。”

赫乌莉亚笑着婉拒道：“不用，我就在这坐一会儿，反正以我如今的实力也帮不了他们多少，安安稳稳在这里待着就不错，也能陪陪你。”

“也罢。”留云收拢羽翼，语气淡然，“我这池边正好也缺一雕塑，你在这坐着一月不动时也正好与这美景相配。”

“噗嗤......”

难以抑制地的笑声从不远处的山下传来，留云几乎是立刻就站起身来，唤道：“何人在此叨扰仙家静修！”

回应留云的是一声格外清脆的敲击声以及男性青年的短暂哀鸣。

紧接着，在那通往此地的土路中便走出了两人。

穿着暗红色法师袍的苍叶朝着赫乌莉亚以及留云微微挥了下握着【学院辉石杖】的手示意，而另一只手则是拖着已经陷入昏迷的伊恩的后衣领。

“哦~是你啊~你又回来了？”留云眼中的严肃骤然一松，她细长的鸟腿两三步就走到了苍叶身前，但却并未低头，而是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目光从苍叶头顶飘过，之后才眼神下移到苍叶头顶，与刚好抬起头，一脸无语的苍叶对视，“你怎么还是这么矮？这些年是真的一点不长个子啊。”

熟悉的留云式问候。

苍叶扫了眼那脖子都伸直了的留云，吐槽道：“你倒是大了不少，也老了不少。”

留云两眼一瞪，“说谁老呢！！！”

“好啦好啦。”赫乌莉亚连忙走过来拉住了留云，“好不容易又见一次面，不至于吵起来。”

“谁吵了！”留云撇过头，之后等待了一会儿就开始朝着刚刚的石桌那边走。

赫乌莉亚留在原地，看着苍叶歉意地笑了笑，“好久不见，摩拉克斯和拍拍熊都和我说过你之前来找我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苍叶没有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拖着伊恩的手，挑眉道：“帮我把他找个地方放一下？”

“好。”

赫乌莉亚抬起手，地面之下的盐晶在她的力量下涌出并化作一张洁白且带着床帘能够遮阴防晒的盐床，接着，她开始操控水元素形成一股水流从苍叶手中接过了那位年轻的卡利亚法师随后将其摆放在床上。

“命运还是天空岛？”

冷不丁从一侧传来的话语让赫乌莉亚凝聚起来的水流瞬间溃散，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脸上的微笑也有些挂不住。

第163章 消失的星辰

她努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侧过头与苍叶对视，“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可怜的伊恩整个人都砸在了床上发出了“咚”的一声，然后被散开的水流浇成了落汤鸡。

注意到这一幕的苍叶也是挥挥手帮伊恩将身上的水都驱散干净，随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就跟你刚刚听到的那样，而你的反应也给了我答案。”

当年在跟和雷鸟交谈之后，苍叶就联想到了赫乌莉亚，因为赫乌莉亚都跟雷鸟一样出现过一段时间的离去，而且是突然离去。

只是相比起雷鸟那一去就是千百年之久来说，赫乌莉亚似乎没有离开太长时间，可光有这一点就足够让人注意。

特别是在当年那种魔神们互相警惕防备的情况之下，以赫乌莉亚的性格不太可能会离开自己所圈定的地盘去陌生的地带......

“你们在那聊什么呢？”

面对留云的催促声，赫乌莉亚也是立刻反应过来，回应道：“没什么，我们现在就过来。”

说完之后她才看向苍叶，略微点了一下头，接着扭头离开。

她惊讶于苍叶竟然也知道这件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紧张与些许激动，终于，终于有人如她这般知晓了命运...可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如今的【魔神战争】已经在沉默中酝酿了，她的结局又该如何？

……

三人坐在柳树下的石桌前聊了一日，直到留云打着哈欠回到那被他命名为洞府的山洞之中后才终止。

夜已深，绝大多数动物都已安静下来。

但总有生灵会披着夜的幕布在黑暗中狩猎。

“你都看到了什么？”

苍叶的话语打破了这片沉静，也让一旁正在准备抓鱼的猫惊地跳了起来，随后匆忙逃离。

“死亡，成片的死亡，永无止境的死亡。”赫乌莉亚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努力回忆着自己曾见过的那种种画面却依旧被那扑面而来的绝望笼罩，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天空上的繁星以此缓解情绪的波动，“无论强大还是弱小者终会被卷入一次又一次的战争，难以幸免，难以反抗，难以挣扎，我曾见到一个繁荣到令我难以想象的国度毁灭，而且是自他们建立国度甚至是诞生的那一刻，命运就为他们安排好了未来的路。”

“一切...都是既定的。”

“就连魔神也是。”赫乌莉亚双手手指纠缠在一起，脸色也变得糟糕起来，显得尤为挣扎，记忆在脑海中画面变得残缺，如同被删减亦或是被遗忘，她难以描述当时的场景，她变得语塞，她的表达能力无法让她阐述出那一瞬的震撼与绝望，“我...我不知道。”

与雷鸟尤为相似的经历，所见到的事物也尤为相似，甚至和巴尔所阐述出来的内容乃至于法涅斯所留下的信息都有不小的重合度。

这些时日里苍叶也有见到其他的柱状漂浮物，但那些都是普普通通的，源自于法涅斯的随手日记，只是从那轻松愉快的话语以及记忆中所呈现的画面来看应该是在人类诞生之前的那段时光。

尽管那时候法涅斯很忙碌，但在苍叶的认知里，那段时间已经是法涅斯过得最为开心的时候了。

“命运绝非一成不变。”苍叶说出了一个自身已经实践过的结论，尽管他挣脱命运的做法并非他人能够效仿的，但也因此他才需要说出这段话。

“我知道。”赫乌莉亚给出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答案，“所以我才会在之后去寻找出路，只是...一无所获罢了。”

她看出了苍叶的疑惑，她也知道自己说会令人感受到疑惑或者惊讶，所以她主动解释了自己会这么说的原因。

赫乌莉亚抬手指向天穹。

“你有注意过天上那些宛如凝滞一般的星辰吗？”

苍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虚假的天幕以及那悬挂着的象征命运星座，他就这么默默地皱着眉看着赫乌莉亚的侧脸，等待。

“在两千多年前，在那响彻整片【归离原】的轰鸣与第二次笼罩天地的夜幕消散之后，天上的星辰，少了一颗。”赫乌莉亚的呼吸变得略显急促，“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命运，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命运的气息与波动，有人，有人影响了命运！”

“命运的波动......”苍叶意识到赫乌莉亚的情况有些古怪，就像是那些算命的，亦或是如同交界地中那些能够通过“解指”来传达“无上意志”旨意的存在。

……

翌日清晨。

苍叶带着昏睡了一整晚的伊恩来到了之前卡利亚队伍居住的那片地区，也就是那长满了被哈艮图斯命名为“琉璃百合”的城市，然后趁着对方出门采购的时间来到了那高耸的树屋之中。

树屋前两层都是一些被哈艮图斯他们特许进入来帮忙的人类其中有一部分更是自称雾化民。

而踏上第三层便能看到一只平躺在房间正中心的土黄色巨熊——也就是马科修斯。

从这等比例放大的巨大体型来看这应该就是马科修斯的本体，只是如今这本体睡得很香，对外界没有一丝反应。

这让苍叶多少有些好奇，所以走上去戳了戳马科修斯的肚皮。

软而结实。

但身为魔神的马科修斯却依旧未曾苏醒，呼吸也是那么平稳，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这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所以苍叶就又戳了记下。

“别去打扰他了。”

摩拉克斯一脸无奈且头疼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苍叶，要知道他在意识到苍叶要过来的时候可是立刻在第四层将茶水点心都准备好，然后等待了好一会儿，可对方呢？

在这里戳马科修斯的肚子玩。

摩拉克斯面部平静地走了过来，双手附背看着熟睡的马科修斯，“他如今身化万千，平日里要操控诸多分身，精神疲惫不堪，所以干脆让本体才在此地沉睡，全力运转分手，唯有发生紧急事件时才会本体苏醒来通知我...想必你也知道最近的事了，你以及那位【卡利亚之主】有何看法？”

相较于其他人小心翼翼的试探，摩拉克斯可谓是十分直截了当地问了最关键的事。

“还能怎么看，站着看。”苍叶对摩拉克斯的态度就很自然，但说话的时候手也依旧在戳马科修斯，“这不是我们能够阻扰的，那家伙几乎是直接让污染弥漫开来，作为这片地区的魔神你应该也注意到最近所有生灵都变得比以往暴躁了，而这也只是开端罢了，等那些魔神中真的有人动手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我来这里的主要是为了问你，你能解决这件事亦或是说你有能力摆平周遭魔神吗？”

摩拉克斯双眼微垂，“我有能力庇护我所在意的一切。”

“那来吧。”

“嗯？”

“打一架，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变成什么样子了，若是实力低于我的预想......”

“绝对不会！”

“有自信是好事，不过，它可不会留手。”

苍叶在摩拉克斯疑惑的眼神中拿出了【仿身泪滴】并在瞬间让其复制了自己的状态。

他可不会亲自去和摩拉克斯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