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姹颤抖着身子，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毕漕涧。

吕姹脑子里此时全是毕漕涧刚刚的问题。

“你后悔了吗？”

吕姹看着毕漕涧，嘴角开开合合半晌发不出声音。

毕漕涧并没有催促吕姹，只是很有耐心地等着吕姹的回答。

突然，毕漕涧视线一凝。

此时，吕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毕漕涧的问题上，自然忘记了拉好自己身上的披风。

毕漕涧缓缓将视线移到吕姹脸上，趁着吕姹正在愣神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扯下了吕姹的披风。

“哧。”

因为太过用力，吕姹身上的纱衣也被毕漕涧撕开了一道口子。

“啊——”

吕姹被毕漕涧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她赶紧伸手想把披风拉起来，但是毕漕涧的手稳稳地搭在她身体两侧，单靠她的力气根本不能和毕漕涧抗衡。

肩膀处被毕漕涧撕开的地方此刻正接纳着寒冷的空气，吕姹的皮肤因为冷空气的刺激微微泛红。

吕姹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摇头。

“求你，让我穿上披风，涧哥……”

吕姹的一句“涧哥哥”还没叫出口，毕漕涧就怒吼出声。

“闭嘴！”

毕漕涧猛地将披风一把掀开，扔到一旁，脆弱的纱衣也因为经不住力道被撕开。

“哧——”

看清楚吕姹全身的打扮之后，毕漕涧猛地站直身子，赤着脚不断后退。

没了毕漕涧的双手钳制，吕姹也顾不得自己此时身上未着片缕，她姿态不雅的爬到披风旁边，重新用披风把自己包裹起来。

做完这些动作，吕姹才重新抬头看着毕漕涧，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以前毕漕涧看到的甜美笑容，只有说不出的惊恐。

毕漕涧站在原地看着吕姹，他此刻想起来自己醒过来提到吕姹时众人脸上复杂的神情，想到了毕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又受伤的神情，甚至想到了自己指责沈青青时她脸上奇怪的神情。

毕漕涧低着头没再说话，他的眼睑半阖，吕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神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毕漕涧想到了什么，他的胸膛开始起起伏伏，嘴里竟然开始发出一连串的笑声。只是那笑声里透露着许多的无奈和苦涩。

毕漕涧的笑声渐渐停止，他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脸色竟然比之前还要苍白。

他苦笑地看着吕姹，但又好像透过吕姹再看什么其他人。

“姹儿啊，我该怎么办才好，我好像弄丢你了。”

吕姹听着毕漕涧的话，只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就在这里。

“姹儿，我好像做错了，这些年我把你困在了我身边，可是什么时候，我身边留下的只有吕姨娘没有了你。”

“涧哥哥……”

“你闭嘴！”

吕姹才一开口，毕漕涧脸上就露出嫌恶的神情。

“只有姹儿才能这么叫我，你配吗？”

“涧……你，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姹儿啊，我就在你面前啊。”

毕漕涧看着吕姹，神色坚定的摇头。

“不，你不是。我的姹儿单纯善良却又坚强果敢，她骨子里是那样的骄傲，绝不会，绝不会做出任何折辱自己身份的事情。”

“更不会像你这般如此不要脸面！”

吕姹听到毕漕涧的话，这些年心里的委屈再也压制不住。

“是，我是不要脸面，可那是为了什么？！笑话，折辱身份，那我问你，我是什么身份？”

毕漕涧因为吕姹突如其来的逼问愣在原地。

“毕漕涧，我告诉你，我现在就是你府中的一个妾，一个别人可以随意发卖交换、没人在意的玩意儿！”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我，口口声声说着会一辈子保护我，那我问你，你能给我正妻的位子吗？你嘴上说着会给我家翻案，可实际上呢？实际上你做了什么！”

“我在努力……”

“呵，努力？那你做了什么？你娶了沈青青，让我成了一个笑话！烨儿和蔷儿也都被抱走，我甚至连和我孩子一起相处都做不到！这就是你说的努力？”

“毕漕涧，我告诉你，早在四年前入府做了你的妾室，你的姹儿，就已经死了！”

“……”

毕漕涧看着歇斯底里的吕姹，他试图从对面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一丝姹儿的影子，但是他失败了。

毕漕涧闭上眼睛，伸出手捏了捏眼角，然后才疲惫地看着吕姹。

“是，你说得对，是我错了，从四年前的那壶酒开始就错了。”

“是我弄丢了我的姹儿，是我害死了我的姹儿，所以我后悔了，那吕姹，你呢？”

毕漕涧再一次把问题抛给吕姹，而这一次吕姹没有再沉默。

“我后悔了。”

这四个字说出来，吕姹感觉自己一身轻松，憋在自己心里的怨气终于发泄了出来。

“呵，后悔。”

毕漕涧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字，吕姹也没再说话，两个人维持着姿势坐在原地。

“我放你离开好吗？”

好半晌，毕漕涧才说出这句话，吕姹立刻惊讶地看着毕漕涧。

“你说什么？”

吕姹一瞬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四年前，我和姹儿都做了属于自己的决定，现在，我们都后悔了。”

毕漕涧重新抬头看着吕姹。

“吕姹，四年后，轮到你做决定的时候了。你是选择继续在毕府里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还是天地之大，任君遨游？”

毕漕涧的眼底带着一丝期待，他仔仔细细地给吕姹分析着两个选择的优缺点。

“若是你选择留在毕府，我可以保你衣食无忧，但是从今天开始，你终其一生都只能是我毕府的一名妾室。”

“若是你选择离开毕府，我会给你一笔钱财，但是毕府再也不会给你任何庇佑，此后天地之大，一别两宽。”

“你也不用担心为吕家平反的事情，为着两家的交情，不管你做哪个选择，吕家的谋逆案我都会尽全力去查证。”

“所以，吕姹，做出你自己的选择。”

毕漕涧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吕姹陷入思考，并没有出言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