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嬷嬷无声的催促下，吕姹才终于硬着头皮万般不情愿的进了院子。

吕姹此时坐在锦被上，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睛里滑落。

她裹着披风团坐成一团，泪珠一颗颗的落在披风里，但是她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她从没见过毕夫人那样生气过，哪怕之前她进了毕府做妾，毕夫人也只是对她不像以前那么宠爱。

想到毕夫人刚刚说的话，吕姹觉得一股凉气顺着脚底一直往上冒。

“这种腌臜货色也值得你求情吗……”

……

“……青楼妓院里陪酒暖床的下贱玩意……”

……

“……你这种不要脸的货色我就是把你赏给这些小厮我都嫌脏……”

……

吕姹闭上眼，脑子里毕夫人和小厮们的笑声、调戏声合在一起，在她脑海里久久不去，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吕姹的脑海里不断翻滚着这几年自己经历的事情，头一次，吕姹对自己的未来特别迷茫。

她一直觉得只要靠着毕漕涧，自己都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

吕姹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毕漕涧，想到这段时间毕漕涧的不闻不问，吕姹眼里的茫然更甚。

她用手紧紧抱着腿，下巴抵在自己膝盖上，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的都是茫然无措。

沈青青看着吕姹如此，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若她是吕姹，此刻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狗男人靠不住啊。

但是沈青青心里清楚，吕姹从小被灌输的就是出嫁从夫的思想。家里突逢巨变，她能坚持活下来已经是不易。

习惯了被别人安排生活的吕姹，哪怕知道奶娘说的是不对的，也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听奶娘的话，也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沈青青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大亮，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往常这个时候，自己已经在老太太那吃饱喝足了。

她隐晦地瞪了一眼毕漕涧，心里一直在骂：狗男人，不能等我吃完饭再病吗！

沈青青萎靡地缩了缩身子，她端起桌子上的杯子，苦涩的拿水撑撑肚子。

不行！她要想办法！

沈青青看了一眼毕漕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母亲，刚刚大夫走得时候说夫君很快就能醒了，我看着外面天色已然发亮，想必夫君也快醒了。”

毕夫人颔首。

“母亲，夫君从昨晚开始就滴水未进，等他醒过来恐怕会觉得不舒服，不如现在就吩咐厨房备上些好入口的吃食？”

“另外，还有祖母那边，也得安排人给准备。”

毕夫人这才伸出手揉了揉额头。

“你说的是，我都糊涂了，你看着安排吧。”

沈青青一喜，早饭有着落了。

“香雪，你去……”

沈青青话音一顿，她本来想吩咐香雪去厨房，但是想到外面那些小厮，刚刚的事情她还是心有余悸。

虽然说应该不可能有人敢动香雪，但是万一呢，还是小心为上。

想了想，她的目光落在了景福身上。

“景福。”

景福听到沈青青叫自己，心中不免疑惑。

“少夫人。”

“景福，还是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吧。平常还是你更了解夫君的喜好。”

沈青青果断选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景福也不是傻子，从沈青青喊完香雪又犹豫了几秒才叫了自己，他就看出来，沈青青这是被那群小厮刚刚的样子吓到了。

景福也没推脱，应了声好就听沈青青的话去厨房传话了。

等厨房的饭做好送上来，在沈青青的一再劝（忽）说（悠）下，终于说服了毕夫人和自己轮流去吃饭。

吃饱喝足的沈青青回来替换毕夫人。

趁着毕夫人去吃饭的空隙，沈青青走到了吕姹身边。

从来到内屋就一直在发呆的吕姹，看到自己身边出现了一双鞋子。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抬头对上沈青青的视线。

她以为沈青青是要来嘲讽她，却不曾想沈青青直接往自己怀里塞了一包东西。

“别愣着啊，快点吃，趁着母亲不在。”

“香雪，你到门口看着点，母亲来了给我提个醒。”

见吕姹看着东西发呆，沈青青以为她是嫌弃。

“行了，现在条件有限，我只能给你带这么几块东西，你凑合凑合垫垫肚子吧。”

吕姹没说话，默默地打开怀里的帕子，是绿豆糕。

吕姹没有动作，她抬头看着沈青青。

“啧，我说你，你看我干嘛，快点吃，再不吃母亲就回来了。”

吕姹沙哑着声音，“为什么？”

见沈青青疑惑地看着自己，吕姹继续询问。

“你不觉得我恶心，不要脸吗？”

沈青青不说话，转身往桌子走。

吕姹以为她这是默认，她低头自嘲的笑笑，然后拿起绿豆糕小口吃着。

正前方突然多了一杯茶，吕姹愣在原地，嘴里也忘了咀嚼。

她伸手结果茶，原来沈青青是去给自己倒水了。

吕姹没再说话，她就着茶水，把这几块绿豆糕都吃完了。

“没有为什么，只不过因为我们都是女生。”

“平心而论，我并不觉得你做得对，但是，到了相同的处境，我也不见得能比你做得好。”

沈青青的声音从自己头顶上传来，吕姹并没有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沈青青的声音。

“我觉得，一个男人不值得你舍下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但换句话说，你都有勇气做到这一步，为什么没有勇气相信不依附别人你也能过得很好。”

吕姹一怔，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谢谢。”

她觉得今天早上的这几块绿豆糕是她吃过的最甜的绿豆糕。

小剧场——

沈青青：狗男人！

毕漕涧……

沈青青：害人精！

毕漕涧……

沈青青：祸害！

毕漕涧：我做什么了？我在床上躺尸啊。

沈青青：呸，你还好意思！要不是你，我大早上的都吃饱饭准备睡回笼觉了。现在还要在你饿着肚子，还要看着你这个狗男人！

毕漕涧：我病了……

沈青青：呸，借口，都是借口，你不能等我吃完早饭再病吗？

毕漕涧……

毕漕涧：景福，你去外面看看，天上下雪了吗？窦娥都没我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