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甲板都在看着苏玉，想知道他要演奏什么曲子。苏玉轻抚手中的碧玉琵琶，随意弹拨了几下，听了一下音色，心中有了打算。

只见苏玉脚步轻移，来到了船头，径直坐了上去，双脚悬于空中，感受着舒适的江风拂面，苏玉舒坦地闭起了眼睛。

“画舫有人出来了！”江边眼尖的人发现了苏玉的身影。

“他在干嘛？”

“笨啊，看他的样子是通过了第二关，正在进行第三关——演奏了。”

“他会不会是咱们回崖城内第一个通过渡春楼的考验的人？”

“我看悬，我听说上一个柳连城一连三天都没有一个人通过考验，我们这今天总不会刚开始就结束了吧。”

“也是，不过要是真通过了，那就证明咱们回崖城比柳连城强多了。”

……

“是苏兄！他通过了第二关！”陈华多也发现了苏玉。

“哼！运气好罢了，本少倒是要看看他能弹出个什么东西来。”邓肇丰在岸边讥讽道，神情扭曲，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苏玉将琵琶竖抱，放于怀中，左手按弦，右手如流水一般轻抚琴弦。苏玉弹的是前世最喜欢的琵琶曲之一——《春江花月夜》。

这一首曲子，他在青山书院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也弹过，此时面对回崖城的回崖江，也正适合弹这首曲子，只可惜，时间还早，明月还未升空。

回崖江岸，垂柳依依，因地处南方，气温即使来到了冬月也并不会太低，岸边青山依旧，绿水长流，江风吹拂而来，带着些许水汽，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能感触到，让人神清气爽。

抚瑶琴，琵琶吟，杨柳岸边雨霖霖。

苏玉转轴轻捻，质脆清亮的琵琶声轻轻流淌，传遍江中。紧接着琵琶声越急越快，然后突然像春水般倾泻，如玉盘滚珠，清脆的声音仿佛直接流进了人们的心里。

左手一转，琵琶声略微低沉，似女子的闺中低语，让人总想侧耳倾听。琵琶声逐渐越爬越高，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世界的每一处空间。

泠泠五弦上，静听江风俏。

琵琶声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时而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

曲子刚弹不久，渡春楼的几位女子便呆住了，完全沉浸在了琵琶曲中。至于考验？认可？早就被她们抛在了脑后，人家的琴技，已经达到了师尊那般水准，不是自己可以评判的。

“燕，燕姐，这，这，我的琵琶在他手上为什么如此轻盈，就感觉琵琶声为他掌控，随心所欲，却又总是恰到好处，挑拨人的心尖。”

“别说话，好好听，机会难得，好好体悟。”

曲子来到中段，琵琶声变得明朗清澈，像冷泉清清的流水，在轻柔翠绿的水藻间，在晶莹的碎石上淙淙流过。

江风都不忍心打扰这个沉浸于音乐的人，只是轻轻地围绕着他旋转，安静地听着那动人的琵琶声。

众人眼里仿佛有一幅鲜明美丽的风景画，幽泉自山涧叮当流出，汇成一泓碧玉般的深潭，水潭里荡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水中播曳着一轮金黄的明月。

“你们看江水。”一道惊呼声发出。

众人往苏玉的方向一瞧，只见在苏玉坐的船头底下，早已围着一圈圈的鱼儿，每一条都安静地浮在水面，全部看着上空的苏玉。

“游鱼出听！这是游鱼出听啊！没想到此生有机会欣赏到这般美妙的琴声，足矣足矣！”

……

可紧接着，苏玉右手弹出残影，琵琶声迸出，越跳越快，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随着苏玉的手指一颤，原本平静的江面水珠跳动，涟漪四起，惊得鱼儿都跳出了水面，带动着片片水花，甚至有的从苏玉眼前飞过，银白色的鱼鳞闪闪发光，岸边的人群只感觉一片目眩神迷。

继而琵琶声又从高音徐徐降落，像散落了一地珍珠，细碎却泛着光泽。水面重回清缓，鱼儿也恢复了宁静。

琵琶曲渐入尾声，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天地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可船上的众人都还在回味着刚刚的仙乐，没有一人出声。岸边的人群也是久久没有出声，陷入一种巨大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带头鼓掌，进而整个回崖江都回响着轰鸣般的掌声。

苏玉收起琵琶，一跃落回了甲板，望向渡春楼的众人。

这时，她们才回过神来，一个个神色激动地盯着苏玉，那眼神仿佛要吃掉他一般。

“如何，此曲可满意？”苏玉一边将琵琶递向她们，一边问道。

其中一人连忙接过自己的琵琶，还好奇地看了几眼，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琵琶被人掉包了，怎么在自己手中就弹不出如此美妙的曲子。

“不敢，不敢。春燕可没有这个本事评价此曲，更谈不上满不满意了。此曲只应天上有，我们何幸之有，今日得以听到如此美妙的曲子，敢问苏公子，此曲何名？”渡春楼的大师姐冲苏玉一躬。

“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好名字呀，短短几字，竟将曲中所有的意象全部概括，苏公子大才。只可惜，如今时候未到，圆月还未升起，要是可以在明月之下，倾听苏公子此曲，那当是何种美景！”

饶是苏玉脸皮厚，被如此直白地夸奖，也是老脸一红，“不敢当，不敢当，看到这江景有感而发罢了。”

春燕也是平复好心情，恭敬地说道，“苏公子，有请，您便是我们渡春楼在回崖城中的第一位入幕之宾了。”

春燕亲自替苏玉带路，将苏玉引入了一处布置精美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