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明发旨意。

皇帝封国师，并为国师在天照山大兴土木修建宫观的事情在傍晚时分，朝廷上下都已经全部知晓。

晋王对此反应最大，不顾皇帝猜忌，早早派人等在内阁外请谢周生入府一叙。

谢周生忍住不耐，去了晋王府。

晋王等在书房，着急的走来走去。

谢周生一过来，他便忙迎出去：“哎呀谢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谢周生有些惶恐道：“让殿下久等，是臣的过错。”

“谢大人说的哪里话。”晋王拉着他的手请他坐下，笑容满面道，“叫大人过来是为了贺大人高升首辅之喜，我已备下酒菜歌舞，今晚你我不醉不休！”

谢周生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应酬，便道：“臣能升任首辅，少不了殿下的支持与栽培，臣心中感激不胜。

臣还未能报答殿下，怎敢还让陛下为臣设宴？

也是臣的身子不争气，今日只是一时情急，为陛下赶去护国寺，回来后便觉疲累，实在是也吃不下酒宴了，还望殿下恕罪。”

他今日失态一事，晋王也知道，他的目的本也不是宴请谢周生，只是为了打听国师的事，变借着话头道：“说起来我也有些奇怪，你素来谨慎，今日为何这般失态？还有国师又是从何说起，陛下为何突然要封国师？他不是一向忌惮此种人事的吗？”

谢周生道：“臣还未及向殿下禀报，昌平一事让陛下震怒，乃是与臣一同前去捉拿，不想昌平身边竟跟着一个妖孽，让陛下受惊。

后李修逃走，陛下震怒之下加派人手全程搜捕，便搜到了周云观。

殿下也知周云观那位是怎样的存在。

陛下得知后更是忌惮，便让护国寺的高僧前去降服。

我知护国寺的人当是不敌，听说陛下亲自过去，怕出什么闪失，影响殿下即位，这才失态赶过去。

幸好那位对陛下并无恶意，且还有相助之意，陛下又见识了那位的本事，这便要封赏国师，在天照山大兴土木，只待建好之日迎国师出塔。”

“原来国师就是周云观的观主。”晋王听完，嫉恨又忌惮，“当初我几次去周云观示好，那观主都不闻不问，轮到我父皇倒是主动要相助。”

他衡量着问道：“如今太子已废，父皇不日就会立新太子，这个时候突然出来个国师，父皇又如此器重她，你说，她会不会阻挠本王的太子之位？”

谢周生道：“殿下多虑了，国师虽不见殿下，但也不曾见她亲近旁的皇子，殿下的太子之位当是无忧。”

晋王哼道：“这类人本王见的多了，总是满口天道天命，其实就是随他们的心意，看谁顺眼就扶持谁，此前本王多次向她示好，她都无动于衷，难保不会在太子人选上动手脚。”

晋王抬手放在谢周生肩膀上：“运生，你得帮我，趁着她还没出塔，你帮我登上太子之位，如此木已成舟，即便她想对太子之位指手画脚，我无过错，父皇想废我，也得考量一二。”

谢周生看着他，顿了下道：“殿下既有命，臣定当不辱使命，助殿下得偿所愿。”

晋王大喜，激动不已，甚至大笑出声。

谢周生也在笑，只是那笑带着几分冷意。

出晋王府的时候还早。

谢周生习惯的往周云观方向走。

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里面的人已经不在。

将来他连她住的地方也难过去。

她离他更远了。

不过没关系，等皇帝与晋王都死了，他权倾朝野之时，就可以再次到她身边了。

到那时，她也会见他的。

她一定会的！

谢周生回了谢府。

今日李氏的精神格外的好，拄着拐着拐杖在正堂里忙着指使婢女摆放餐食。

见谢周生回来，她忙喜笑颜开的迎上来：“儿啊，你回来了，饿了吧？娘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快过来坐。”

谢周生没什么胃口，也没坐：“儿子不饿，母亲自己吃便好。”

李氏拉住他：“往日也就算了，今日是你高升之喜，白日里过来报信的差人说陛下还给你赐了大宅子，我这心里高兴的啊，身上都有劲儿了不少。

你两个弟弟，一个病越发的重，一个关在屋子里整日的嚎，娘多早晚没这样高兴了，你就当哄哄我，陪娘吃顿饭行不？”

自打来了京城，李氏所受折磨颇多，现下老了很多，头发半白，脸上皱纹横生，身子佝偻拄着拐杖，简直像个老妪。

谁能想到，去年年末她还是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人。

谢周生望她片刻，坐了过去。

李氏高兴的直抹眼泪，连连为他夹菜：“儿啊，你多吃点，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她夹菜的动作颤巍巍的，好像手使不上劲。

谢周生道：“母亲的手怎么了？”

李氏一僵，忙收回手道：“没什么，就是病一直未好，没劲儿罢了。”

谢周生看向服侍她的丫鬟：“怎么回事？”

丫鬟虽怕李氏，但更不敢违逆谢周生，犹豫着说了：“是三爷打的。夫人去看三爷，给三爷松绑喂饭，三爷起初吃的好好的，我们也松懈了一些，不曾想吃到一半，三爷忽然摸了桌案上的灯台砸在夫人胳膊上……”

李氏看谢周生脸色不对，忙道：“你弟弟不是有心的，你知道的，他也是病了，他不认人的，若他好着怎么会打我，你不要再苛责他了。”

“不要再苛责他？”

谢周生缓缓站起身，眼神冰冷：“母亲若将这样的纵容分一些给琉璃，哪怕只是一小点，我如今何至于连见她一面都不能！”

他忽然提及谢琉璃，李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张嘴要说话，谢周生便已经甩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