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不甘。

纵使心伤。

谢周生这次还是控制了自己。

发疯，一次就够了。

他拥有的很少，不能再犯错了。

慢慢来。

不着急。

待他登上高位，她会见他。

她会是他的！

谢周生离开了。

周云观的人好奇地谈论起来。

“谢大人这是怎么了，好像很愤怒，后来又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看起来是为了琉璃，我听他说想要见到琉璃。”

“琉璃是谁呀，哪家的闺秀吗，京城里想嫁他的名流闺秀有好多呢，却从没见他对哪个有意，平日里待咱们也是疏离得紧，这位叫琉璃的姑娘能让他的情绪外化至此，真是难得。”

“哼，能将谢大人勾成这样的，能是什么闺秀，秦楼楚馆里的吧。”

“呃，你说话注意点，琉璃好像是观主芳名。”

……

一阵沉默之后，先前那个因嫉妒出言嘲讽的女香客憋红了脸：“你胡说什么，琉璃怎么会是观主！”

“我哪里胡说了，谢大人一直揪着游思远，不是观主还能是哪个？”

那女香客道：“跟游思远说话就是观主了吗？那就不能是他的哪个亲友吗？”

“这……”

倒是有这个可能。

众人又往游思远身上猜。

那位女香客悄悄退出人群，双手合十对着四周拜：“如果琉璃是观主的话，您可千万莫要怪罪小女啊，小女实乃无心！这世上莫说是谢大人，就是那九五之尊，喜欢上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您可千万别怪罪我哇。”

……

这边香客们议论纷纷。

那边传消息的小子还站在原地。

他阿奶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阿福啊，刚才那位大人是不是就是你上官啊？真是好俊俏的模样，为人定也很好，你跟着他好好干，将来当个大管家，你弟弟也能跟着沾点光，让他读书去，他脑瓜子也灵的嘞，将来当个大官，咱家可就不愁喽！”

老人家唠唠叨叨，所说所想都是美好的未来。

那小子却眼睛通红，快要哭出来一样。

“阿奶，阿福已经替那位大人去死了，我是弟弟阿诚啊。”

他的声音很低，是刻意压着的。

老人家没听清：“阿福啊，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咦，你眼睛怎么那样红啊，是在哭吗？好好地哭什么呀？咱们家往后要过好日子嘞。”

阿诚挤出个笑脸：“是嘞，咱家往后要过好日子，阿奶，我这是开心呢。”

“阿奶，神拜完了，咱们回家吧。”

“回家，回家，快中午了，你弟弟肯定饿了，要快些回家做饭了，不然等他在外面野回来不见饭食，定是要嚎的。”

……

老人家一路上唠唠叨叨。

阿诚却一直沉默着。

回去之后，他帮着老人家做好饭吃了，傍晚时分就又要去当值了。

家里请的小子跟他差不多年纪，被老人家当成了弟弟阿诚，牵着手送他出门：“阿福啊，你在大老爷那里好好当你的值，不要操心家里的事，我是老了，但还没到不会动的时候，能照顾好你弟弟的。”

阿诚笑着点头，冲她挥挥手，转身往谢府去。

谢府正乱着。

谢宝生又打了下人，满府乱跑，最后跑到后院还想翻墙出去。

他到底是主子，下人们不敢当真使力气，只能拦着，然后就又遭了打。

阿诚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家丁，管事的见他过来忙道：“快，快过来拦着点小三爷，千万不能让他出去了！”

阿诚赶忙跑过来：“小三爷这样该告知夫人才是，咱们压不住他的。”

管事的正着急，闻言不耐烦地骂道：“这么简单的事还要你这个臭小子来教我吗！快去拉着点小三爷！”

阿诚没再说话，跑过去跟其他下人一起去拽想要爬墙的谢宝生。

李氏这个时候过来。

她又苍老了很多，头发即便梳成发髻，簪上满头的珠翠，也掩盖不了灰白的发色。

脸颊也十分地消瘦，甚至两腮往里凹，由两个健壮的仆妇搀扶着，看起来像个老妪。

她从牢狱中出来后就一直在家养病，只是养了许久，大夫没少请，药没少喝，身子还是不见好。

“宝生啊！你爬墙做什么，快下来，小心摔了。”

眼见谢宝生爬在墙上，李氏心焦，想唤他下来，只是她声气很是虚弱，那边又十分吵闹，谢宝生自是听不见，便是听见了也不会照做。

果然，那边的谢宝生依旧在往墙头上爬，嘴里大喊大叫：“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周围下人把他拽下来，他就拿拳头捶打，拿脚踢他们：“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我杀了你们！”

他这个年纪正是半大的小子，又脑子不正常，气力比成年人都要大一些。

下人们被他打得哀嚎一片。

李氏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又心疼焦急，又无奈气闷，捂着胸口直喘气。

宝生以前正常的时候就很顽皮，自从因为炭火烟气伤了脑子，是越发的混了。

动不动就打人。

以前板起脸说他，他偶尔还能听进去，现在真是一点用也没有。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大爷呢？”李氏冲身边人喊，“快叫大爷过来。”

管事的忙道：“夫人，大爷还在刑部。”

李氏闻言这才想起来谢周生还在当值，又见谢宝生踹开下人一溜烟往前面的桃树方向跑。

心知他定是要爬上树，再跳到墙头上去。

他脑子没坏时就爱这样玩，手脚也利索，小厮们根本追不上他，现在更是不管不顾，无法无天。

李氏眼看谢宝生从自己前面跑过，心里一急，跟仆妇一起冲过去拦人。

失了心智的人力气本来就比常人要大，谢宝生这个年纪又壮得跟头小牛犊似的。

李氏几人都是妇孺，她自己一身的病还没好，哪里拦得住。

谢宝生横冲直撞，两个仆妇被他撞在地上。

李氏也被一拳擂在胸口上，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在地上。

下人们顿时像炸开了锅的蚂蚁，惊叫起来。

“夫人！”

“快，快去看夫人！”

“夫人怎么样了！”

……

下人们纷纷往李氏身边涌，谢宝生那边就少了人，他更是如鱼得水，冲后面的人得意大笑，往前跑的身体却撞到了什么，啪的一下摔在地上。

他顿时怒不可遏，面目扭曲地爬起来，攥起拳头想要打人。

只是看清面前的人后，他的拳头却怎么也挥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