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肩膀，跟在尘身后，看起来有些落寞。

去饭馆的路上时，小张伟终于如愿看到了几个小孩子，她们正在对面的路边玩耍。

在小张伟看来，她们多快乐啊，单纯的快乐，没有手机游戏，没有攀比，只是几个孩子间嬉戏打闹。

“尘哥你先等一下。”他变戏法似的，沮丧的表情一换，挤出开朗的笑容，像对待小动物一样蹲下轻唤几个小孩子。

这三个小孩子很警惕的盯着他俩。尤其是为首的女孩，看起来10岁不到，护着两个矮她小半个头的孩子。

穿的衣服都谈不上什么贫穷、打补丁的之类的，只能说是比较土气但干净的衣服。

小张伟本以为这里的人们会更加的贫穷——就像影视里的样子。

路过的大人们警惕的看着这奇怪的一幕，不过都是看了眼小张伟就走了，没人说什么。

女孩盯着尘，看尘退了半步、一步，这才快步上前，伸手从小张伟撑开的袋子里捧了一把，赶紧跑回去，分给路边的两个孩子了，沿途掉落了好几颗在地上。

小张伟仍蹲在那里，自语般的：“他们很可怜不么？”

三个孩子早跑了，既没有回来捡地上的糖，也没有一句谢谢。

尘咽下了讽刺的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小张伟板着脸、出神了：“我能从她们的眼中看出来：她们对生活充满了恐惧与迷茫。”

“害、”尘自嘲一笑，“她们这是把我当人贩子了。你、这，哎呀...”他拍拍还蹲着走神的小张伟，“起来吧，吃饭去了。”

小张伟觉得今天最平静的地方就是饭馆了。

尘说：“因为本地人也在这。”

你在这敢漫天要价，流血事件就会发生，你也别想干了。

价格比起内线还挺便宜，量也大。

小张伟想：或许，内、外线人的仇就是这么种下的，又或许这只是开出的最表浅的花。

尘四下打听地方的时候，他就乖乖的坐在座位上。他天真，但他更会思考。一边吃饭、一边想了很多，有用的、没用的事情。

关于他都想了些什么我是实在不想赘述了，他是什么人，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数，所以我不说也都知道：又是那套叫什么“哲学思辨”的东西。

“唉。”尘用指节敲敲木桌，“吃完没？”

尘盯着他有几分钟了，小张伟在就那机械的动筷子，机械的嚼，跟钢盔似的。别说菜了，饭都没吃几口。

他回过神了：“嗯。”说着放下碗筷。

尘站起来喊了一声：“老板，算账。给我拿俩袋啊，东西打包。”

尘不怪他。不如说他吃不下去才是正常的。

今天下午连着经历了这几件事，他要是还能吃得香，领导当初都不能招他。

所以他又机械的跟着尘走进了一家小旅馆。光看招牌门面来说，小与旧得像彩票站。

这次他没有说话。更没做什么，只是安静的跟在尘的身后。

他觉得尘开始瞧不起自己了。

所以他仍是想再找机会表现一下，证明自己不是“傻白瞎”。

但是他怕了。

他只是在尘的身后低着头，哗啦啦拽着行李箱跟着。时不时偷偷瞄尘一眼。

尘的外表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因为尘对小张伟的态度，始终是没有变化的。况且尘就算真的小看他，也没必要表现出来，不是吗？

尘仍是那个日常下的男性态度：“老板，给我开一个双人间。”

老板又是那种小张伟看不懂的眼神。

他先扫了一下尘，又快速扫了一下自己：“先给钱。”

尘根本就没问他价格，直接掏出30块钱。

老板瞥了一眼：“50。”简短的仿佛说句话都要收钱一样。

“现在这么贵了吗？”尘回了一声。他还是给了老板40。

老板这才从下面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面上：“进去右边，201。”

这的房间相当的不隔音，你在走廊中，甚至都能听到另一头的电视声音。

木门吱呀呀的打开了，屋子里整齐、精简、说不上干净。用鞋一蹭就一鞋底的灰。

尘没骂也没吵，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他只是淡淡的：“估计上一次收拾是一周前了。”

他急需休息。因为A醒来的时间快到了，到时候他就会像死人一样渐渐睡去。

小张伟看着房间又走神了。

其实究竟多少钱尘也不知道。这东西你总不能像个傻子一样说：你等会我打电话给大张伟吧。

那老板看你是内线人不得坑死你。

尘只是用着观察到的感觉，给了他一个数：30。

灰区这儿根本就没有标准物价这么一说——当初自己明明都跟小张伟说过的。他明明把大张伟和自己说的话完全叙述了一遍。

换句话说这里多少钱完全就是看双方：500也是你，5块也是你。

只要你觉得值。只要你肯掏钱。

而趁火打劫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尤其是小张伟那副人畜无害又纯真的大眼睛，再拽个大皮箱，再结合穿衣打扮，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内线人。

只能说不坑你坑谁呀？

小张伟有些疑神疑鬼了：“尘哥你说这儿会有强盗吗？”

“白天丢的面大。”尘轻轻一笑。让他上点心也是好的，“早睡觉、早休息。”

确认门锁好后，尘一抖抖被子上的灰，就合衣躺下了。

其实这破门锁不锁没啥用，大张伟来一脚就能踹开。

而小张伟这一宿都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