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妹妹沉默不语，沈乔燃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小乔，方才李家的事，你别放在心上。那对母子本来也是没安好心，竟然还想要跟你动手，落得那么个下场，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幸亏今日有萧兄出手相助，不然，若是让你再出了什么事，我可真没法跟家里交代了。”

沈乔燃满脸的担忧和庆幸，纠结又矛盾。

一边担心见了如此骇人的场景，沈乔沉刚刚好起来的病情，会不会又因此加重。

另一方面，又埋怨自己无用，今日小乔几次三番地遇险，他作为哥哥，却始终都没出过半分力，反倒都是萧珏替他护住了自家妹妹。

却不知沈乔沉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大惊失色。

她早就不是沈乔燃记忆里那个胆小软弱，受到一点委屈就哭哭啼啼的沈家小乔了。

如今的她，早已经历过世间最深重的痛苦，今日这种场面，对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世间女子大都心软，不说李斯，就说李大夫人这个下场，换作其他女子，或许还会觉得她有些可怜。

但沈乔沉没有，她反倒觉得李家母子就是罪有应得。

不仅如此，在看到他们落得那个下场的时候，沈乔沉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看着李斯狼狈的模样，她非但没有半分的不忍，心中反倒还生出一阵莫名的痛快。

若是今日萧珏直截了当的处置了李斯，或许还没有这么好的效果。

日后人们谈起此事时，也只会记得李斯冒犯了萧珏，结果被萧小王爷教训，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萧珏的脾气人尽皆知，京中被他教训过的人数不胜数，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如今就不同了，今日过后，想必今夜醉江月一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李斯的所作所为，今夜在场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日后只要有人问起，就会一遍又一遍地说起李斯是多么的忤逆不孝。

为了一己之私，亲口污蔑自己的生母患有疯癫之症。

这种自私自利、狼心狗肺的人，注定了会走向声名狼藉。

……

对于李斯这种人，沈乔沉早已再了解不过了。

空有无限的野心，自身却没有能与之匹配的能力，只能靠各种阴暗和不择手段往上爬。

对他这样的人，任何过于干脆利落的解决方式，都太便宜他了。

这一世，沈乔沉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伤了李斯的性命，而是要让他好好活着。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原本大好的前程，是如何一点一点消散不见的。

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沈乔沉的心头之恨。

……

今日是十五，满月如镜，流光似水。

沈乔沉抬起头，遥遥望着高悬于空的圆月。

李斯的下场是他罪有应得。

这一世，他再也没有机会能对沈家不利，沈家族人也绝不会再成为谁的垫脚石。

而这只是第一步。

沈乔沉知道，今日之事，如果没有萧珏在场，绝不会这么顺利。

可萧珏也不可能每次都这么恰好的出现，为她扫清一切障碍。

但没关系，无论接下来的路有多么艰难，她总要学着一个人去面对。

这条复仇之路，从始至终，都只能她一个人走。

所有对不起沈家，对不起她的人，统统都要付出代价。

总有一天，她会一步一步，走到萧礼和白筱年面前，亲手挖出他们的心肝，看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

可归根结底，无论如何，沈家都曾经因为她而覆灭。

即使今生如何补偿，已经逝去的生命也不会再重来。

而她，终究也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沈家小乔了。

……

“皎皎空中孤月轮。”

沈乔沉怔怔地望着夜空中的满月，难得的出了神。

今日醉江月这场好戏，本就是针对李斯而做的。

好在最终的结果，也没有浪费了沈乔沉的用心筹谋。

而且有了萧珏的临时加入，也让这场局有了更好的效果。

眼下看来，他们今日让李家折了李斯这个公认的继承人，这对左相府，或者说是三皇子一派来说，影响不可谓不大。

萧珏借此当众表明了他对李家的态度，沈乔沉也将李斯这个前世的仇人早早赶出局去，彻底断了他的前程和念想。

萧珏和她都达到了各自想要的目的，也算是各得其所。

……

今日的心事达成，沈乔沉也觉着有些满意。

如愿以偿的踢走了李斯这颗碍眼的“挡路石”，她只感觉身心舒畅。

将醉江月的闹剧抛在脑后，沈乔沉眯了眯眼，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眼前热闹非凡的场景里……

一旁的萧珏从方才开始，就一直都有意无意的注意着沈乔沉，自然也没有错过她方才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和怀念。

瞧着沈乔沉那蹙起的眉头，萧珏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也忽的传来一阵莫名的刺痛。

这突如其来的情感让他有些无措，还没等他对此有所反应，却看到不过转瞬之间，对方那张莹白的小脸上已经重新扬起了笑容。

一身黑衣的俊俏少女，一双琉璃眸熠熠生辉，脸上满满都是无限的向往和好奇。

萧珏静静地看着少女精致的侧脸，以及她眼底的笑意，似乎方才的落寞与萧索，都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

沈乔沉第一次逛灯会，周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的很。

萧珏的注意力又都放在了沈乔沉身上。

于是，不知不觉中，二人就渐渐落到了后面。

这会儿大街上人来人往，但沈乔沉他们这一行人远远超出标准线以上的容貌气度，仍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尤其此时沈乔沉和萧珏二人身上的衣裳，款式颜色又十分相似。

于是，待沈乔燃和江枫眠意终于意识到少了两个人，匆匆回头来找时，离老远就能瞧见周围窃窃私语的姑娘小姐们，以及时不时瞥向二人的目光。

沈乔沉和萧珏的容貌自然都是极好的，即使站在人群中，都显得格外显眼。

即便此时二人都身着男装，但一个俊美桀骜，一个仙姿秀逸。

远远看去，也显得十分的赏心悦目。

可相比于其他人眼中的欣赏和爱慕，沈乔燃却只觉得额角一跳。瞧着她身上那件跟萧珏类似的衣裳，沈乔燃的脸色，便愈发的一言难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