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沉双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果然……

说实话，先前的李斯实在是让沈乔沉有些失望。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前世的沈家，就是败在了这么一个蠢货手中，对沈乔沉来说，简直与耻辱无异。

可如今看来，这李斯倒不愧是能算计得了李后与三皇子的人。

如今羽翼还未长成，但该有的狠毒和决断就已初见雏形了。

但正因如此,就更加不能放过了。

对沈乔沉来说，这样的李斯，定要早早铲除才是……

……

与其他人不同，李老夫人闻言,却是眼前一亮。

她沉吟了片刻，不知为何却是没有阻止。

看懂了李老夫人的“默许”，李斯便愈发的有了底气。

他看向不远处的李大夫人，希望她能配合自己。

但当他看过去时，却只看到母亲死水一般的目光。

这让李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让他掩饰了过去。

李斯暗暗告诉自己，这只是暂时的，母亲一定会理解他的。

等有一天，他娶了林氏女,继承了李家，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今天的一切。

所以眼下,他决不能让“疯癫之症”落到他的头上。

只有母亲将这一切都一力揽下，他才能逃过这一劫……

……

李斯双眼微闪，不断安慰着自己。

母亲对萧珏出言不逊在先，原本她今日就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他将事情都推给她也没什么不对。

至少，旁人都会觉得李家大夫人正是因为得了疯症，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萧珏口出恶言的。

或许，还能留下母亲一条性命……

可若是连累了自己，他的前途就全都毁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李斯嘴角嗡动，不断吞咽着口水。

是的，他没错。

总有一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李斯向来心高气傲，从未对谁低过头。

此番却因一着不慎，差点自毁前程。

如今无论他心底里有再多不甘，也只能暗自压下，对萧珏示弱。

李斯想着，他都已经卑微至此，萧珏若是还想要半分名声，就该主动松口才是。

况且他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到底，也只是萧珏一句话的事罢了。

想到这里，李斯难免心头一阵苦涩，眼下他的前程全都掌控在萧珏手中，走投无路之下，他也只能暂时低头。

成败只能在此一举，只要他能全身而退，那么今日所受的屈辱，日后定能找机会还回来……

无论是萧珏，还是林家那个小子，总有一天，他定会让他们好看。

……

李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全然不知他此时的模样早已被人看在眼里。

不远处，沈乔沉等人看着李斯念念有词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沈乔燃凑到沈乔沉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李斯是不是真的疯了？还是他觉得世上只有他自己一个聪明人，旁人都是傻子？”

只看李斯那副狰狞的面孔，就连心思最为单纯的沈乔燃都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沈乔沉笑了笑，也侧过头去，用同样细微的声音回道：

“他当然不会认为别人都是傻子，他只是觉得自己才是最聪明的那个。”

沈家兄妹二人的声音极低，于是其他人也并未在意。

只有沈乔沉另一边的萧珏耳力出众远超常人。

听见二人的对话，他微微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黑衣少女。

沈乔沉并未注意到他，仍是津津有味地瞧着跪在地上的李斯。

时不时的还转过头去跟沈乔燃小声的交头接耳，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从萧珏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女瓷白的侧脸，准确地捕捉到对方唇角扬起的笑意后，萧珏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好了起来。

在楼上时，他就看出了沈乔沉对于看花灯一事的期待。

本想着小丫头今夜刚被挟持，多多少少也是会受了惊吓。

没想到即便如此，她却跟没事人一样，仍然惦记着要上街去。

原本以为有自己跟着，想必也能遂了沈乔沉的意，好让她玩得开心。

谁想到却被李斯这么个玩意儿耽搁了这么久……

萧珏看了看窗外，周围的商铺大都已经熄灭了灯光，以他的耳力，自然也能听见花车越来越近的声音。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萧珏想着。

他低下头，今夜第一次正眼看着李斯。

也不知道李淳是怎么教的，他自己明明是个谨慎过头的性子，李斯这个最让他看重的孙儿，却是这么一副德行。

典型的眼高手低，不伦不类。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对他祖父今日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

不过也对，就李斯的这种城府，跟他老子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李斯还在絮絮叨叨地为自己和李大夫人求情。

但字里行间，更多的却还是想为自己推脱的意思。

这样的人，看在萧珏眼里，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充其量，也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被这种人绊住了脚，耽误这么长的时间，萧小王爷表示心里很不悦。

眼看着花车将近，萧珏也愈发没有了耐心。

“啧……”

突如其来的轻嗤在静默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明显。

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李斯却是第一时间就停住了口，瑟缩地垂下了头。

但在人们看不到的地方，他却是悄悄勾起了嘴角。

这一幕却被紧盯着他的沈乔沉看在了眼里。

沈乔沉眉头微微皱起，对他这种装模作样，又毫无担当的行为反胃到了极点。

口出污言辱骂萧珏的，的确是李大夫人。

但李大夫人也正是为了李斯这个儿子才会出言顶撞萧珏的。

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骨肉做到什么程度，沈乔沉早就深有体会。

而李斯却为了能够推脱罪责，宁愿亲手给自己的母亲安上“疯癫”之名。

难道他不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一旦被证实患有疯症，会是个什么结果吗？

尤其像李大夫人这般，夫家显贵的女子。就算不是当家主母，但以左相府的家世，难道能容得下一个患有“疯癫之症”的儿媳？